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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四个人对视一眼,平儿已竟自踉踉跄跄进来了。
见着她钗横发乱,面白唇青,一双眼睛红肿得犹如桃子,显见着这几日煎熬得不轻,紫鹃旧日与她相厚,又是离着近,忙几步上前,伸手就搀扶了一把,因道:“你这是怎么了?二奶奶眼下如此,大姐儿还指着你看护呢。总要保重一二才是。”
平儿素日就待凤姐极忠心的,听得这一声,想着眼下的情景,由不得又落了两行泪来,当即涕道:“二奶奶这样子,我哪里还顾得了自个儿如何。便是大姐儿那里,也是早有安排,必是妥当的。”说着话,她又拉着春纤的手,道:“前儿大姐儿有些撞客着了,也是你提点了几句,方好些了。我这几日想来,许是你也见过听过什么,方仔细这些的——虽则这也是我的傻想头,但总要问一声儿,我方能死心。”
说罢,她又是一阵哽咽。
春纤虽也是对这魇魔法之事设了伏埋了线的,但她既是知道这一番原是有惊无险,自己也无法插手打断的,便也没十分设法,不过想着借机后头做点子事而已。晴雯也就罢了,平儿竟也寻到自己这儿来,当下她便也有些斟酌:总不能说得太仔细,反倒显得自个儿也做过的。
正自斟酌,她忽而想起史书上头巫蛊压胜之事,心下才是自一动。
一边坐着的黛玉已然先令平儿坐下说话,又是劝了两句,方看了春纤一眼,道:“那撞客一说,我已是与老太太、太太分说过的,也是烧了些东西,瞧着却是无甚效用,只怕不在这里呢。春纤这丫头虽也听过一些事,到底年岁尚小,哪里知道这内里的事儿?”
说到这里,她却也与凤姐宝玉相厚,想着他们的病症,自生出几分忧愁怅然,由不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平儿也知这般原是情理之中的话,只是没了一点希望,不免双目含泪,且自饮泣,却不再提春纤了。
晴雯看着她们如此,虽动了动嘴,话已是到了嘴边,到底咽下去——先前尚未觉得,现在看来,这事儿却是不小,却不能随意提了。由此,她便往春纤处看去。
春纤却是上前一步,且拉着晴雯的手,道:“平姐姐来了,我也一时忙乱,倒是没仔细你的话。你说宝二爷肖似那一家子的事,我仔细想来,却是有些真切。”
“什么那一家子?”黛玉先前也听得晴雯说道的一声,只是为平儿打断,此时又听得春纤这么说,忙就问道。平儿更是霍然抬头,只盯着春纤并晴雯两个。
春纤便道了前番与晴雯说的那一番事,又添上两句:“我原不过当是疯言疯语看的,后头姑娘与我看了几本史书,内里也提过那巫蛊厌胜一类的事,两厢一对,倒是有些真切,也越加记得真切,且感慨人心险恶。因晴雯她素日口里有些尖快,虽心是好的,却容易得罪人,便寻这个话来劝劝她。”
平儿听了那个长子的事儿,便是变了颜色,后头又听得史书等话,竟是书上也有的事,也是信得真切,忙站起身,又死死攥着春纤的手,急道:“这些都是小事,且寻出解救的法子才是!那什么道人你可知道来历?还有那书上又怎么说?可有破解的法子?”
旁的黛玉不知道,这巫蛊厌胜之事,却是历代皆有的,史书之上为此生就无数腥风血雨,不可历数,她不免也变了颜色,心下一番思量,却有几分宁可信其有的心思,当即便道:“那道人什么的一时只怕也寻不到。若真是巫蛊厌胜一类的,必是在何处埋了或放了什么肮脏东西才是。旁的且不必管,且先在屋子里搜寻一番。”
凤姐的屋子,原有贾琏并大姐儿在,且如今不过猜疑之词,又是这样的魇咒的事,说道出来又是一场风波。倒是宝玉之处,虽是丫鬟婆子甚多,然则只一个主子,如今连着他并一干紧要的大丫鬟等都是在王夫人之处伺候,余者不过几个小丫头并粗使婆子,却好悄悄做来。
只若是暗中行事,黛玉却不好过去,免得惊动旁人,当下说定,春纤、平儿并晴雯三个就赶到了宝玉之处。
春纤也不多话,只拉着平儿在一侧坐下,且自做安慰劝说状,平儿也只哽咽。晴雯却是雷厉风行,素日也是爽利明快,且有些脸面的,几句话就打发了那几个小丫头。而后三人便忙起身搜寻。
春纤直往床榻处走去,一面悄声道:“真个是那东西,屋子里怕是这床榻最能藏掖的。”平儿与晴雯自也明白,当即一个上了床榻翻弄铺盖,一个走到西面搜寻。春纤则走到东面,寻了赵姨娘当时坐在床榻的地方,往底下看去,立时便瞧见内里似有些异样,只是不大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