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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桃花酿是特制的号称喝了不醉人的酒,但胤礽进得屋中,仍是闻到了极其浓烈的酒香。
他往素日休憩的榻上看去,果见胤禛已醉倒在那里。
胤礽越是走近,越是闻到自胤禛身上散发的浓烈酒味,他走过去,坐在榻边,一眼就看见了胤禛不住颤动的眼睫毛,还有眼角那止也止不住不住往下流的眼泪。
看见胤禛如此,胤礽心中不免一叹,却盯着胤禛醉醺醺的样子拧眉道:“纵使遇到再难消解的事,你也不该借酒消愁,更何况你这样的年岁,本就不该饮酒!”
他口气严厉,话中却隐藏担忧。
原本醉倒在那里的胤禛,听了这话,鼻头翕动半晌,忽而爬起来扑到胤礽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他一句话都没说,却用放声大哭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悲伤和难过。
胤礽抱着胤禛,也没有开口安慰,只是默不作声的抱着胤禛,等他哭够了,换成抽噎时,才叫扫琴进来,吩咐道:“去弄些热水来,再弄些醒酒汤来,然后叫御医进来把脉,之后,再服侍四阿哥更衣。”
胤禛这一身的酒气,还真是够难闻的。等胤禛更衣之后,他也要去换一身衣裳,胤禛抱着他哭,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身,他可受不了这个。
“二哥,我好难受啊……”
胤禛一时冲动之下掘了桃花酿出来喝,满腔的悲伤被又呛又辣的酒液烧了个精光,全身软绵绵的根本动不了,只想弄些凉水来熄灭身体里面的火焰,可是想归想,他最终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醉倒在软榻上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难怪人家都说什么借酒消愁,原来喝了酒,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醉得晕乎乎的胤禛,不许任何人靠近自己,但在胤礽接近他时,他感受到了胤礽熟悉的气息,也就不再抗拒,在听见胤礽说出那句话后,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翻身起来,而后扑进胤礽怀中大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他心理和生理上的不适。
然而,大哭之后,分明模糊的意识又渐渐苏醒过来,胤禛感觉到了比之前更加难受的体验。借酒消愁,分明没有诗中歌颂的那么美。
“你喝了那么多,不难受才怪!”
胤礽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见扫琴将热水、醒酒汤都端了进来,他便让开了身子,让扫琴服侍胤禛,给他擦脸更衣,自己也抽空去换了一身衣裳。
更衣后,出去打听消息的侍墨也回来了。
胤礽知这会儿御医正在给胤禛把脉医治,便也不着急进去,只留在外头问侍墨:“消息可打听回来了?”
“回太子爷,消息都打听回来了,”
侍墨道,“奴才打听到,是有人将一张写有小格格已殁消息的纸条给了四阿哥身边的小太监,要小太监转交给四阿哥的。奴才问过那个小太监,他不认得给他纸条的宫女是谁,只说是瞧着眼生,在宫里从未见过似的。但奴才照着小太监描述的样貌悄悄去问过,像是德妃娘娘宫里的人。这事奴才还未查实,也只能将现有的消息回来告诉太子爷。”
德妃的人?若真是德妃的人,那这件事显然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胤礽思索半刻,道:“这件事你不必再查了,这不是咱们能插手的事情,你继续说下一个。”
侍墨点点头,实质上,她能查到这些都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太子爷再开口叫她继续往下查,她也真是无能为力了。
定了定心神,侍墨才又道:“太子爷叫奴才查的第二件事,奴才也查到了。四阿哥得了消息之后,并没有直接来咱们毓庆宫,而是先去了小格格那里,见过小格格之后,才来的咱们毓庆宫。据说,四阿哥瞧过小格格的样子之后,就很是难过,来毓庆宫的一路都是哭着过来的,沿途也不许人跟着。来了咱们毓庆宫之后,也不许人靠近,直接就挖了那树下的酒喝了,奴才们赶着去阻止时,四阿哥手里的酒坛子都已经见底了。”
胤礽听罢,点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待胤礽再进屋时,御医已看视过了胤禛,胤禛换了衣裳,也已服用过醒酒汤,脸上的泪痕也已被扫琴弄干净了,若是忽视满屋子的酒气就这么看着的话,胤禛就只个困极后熟睡的小孩子。
见胤礽进来,御医忙到胤礽跟前回话:“太子爷,臣给四阿哥看视后,已让四阿哥服了药睡过去了。四阿哥除了饮酒不适外,还有些急痛攻心,臣的意思,还是要让四阿哥宽宽心,不能太伤心了。再者,这酒意也是要发出来了才好,外头天寒地冻的,不宜再移动了。成人解酒只要一晚上就足够了。但四阿哥年幼,总是没有那么快的。若是……若是四阿哥再有什么不好,臣到时再来看视。”
“我知道,我不叫他们移动四阿哥,这一夜,就让四阿哥在我这里安歇就是了,”
胤礽道,“不过,依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四阿哥喝了酒,即使发散出来,恐怕一时半刻也不能完全好起来?”
那御医踟蹰半晌,才答道:“回太子爷,臣的意思,是解酒容易,就怕引起旁的病症来。但是这个也要依着个人体质来看,四阿哥素来体健,想来是无碍的,只不过这会子四阿哥因伤心而有损心脉,恐怕挡不住邪病入侵。所以臣是怕万一有个什么……倘或太子爷实在不放心,臣今日就不回太医院了,只在毓庆宫守一夜,也好叫太子爷安心。只是臣怕太子爷嫌臣小题大做。”
胤礽听了御医这话,心中冷笑一声,只道:“皇子阿哥们有事,哪有什么小题大做的道理?你若是担心,本就该在这里守着的。这样吧,我令人领你去偏殿候着,若无事就罢了,若有事你就来瞧,这样来回也方便些,免得叫你深夜踏雪而来,反而惊了四阿哥的精神,反而越发不好了。”
一切安排停当,胤礽便让扫琴和御医都走了,屋中只留他和胤禛两个人。
本来一直闭着眼睛的胤禛忽而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一眼湿漉漉的眼泪,望着胤礽用低弱的声音唤他:“二哥……”
胤礽循声望去:“你还没睡着啊?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方才确实喝了安神的药来了,我也很困,可我就是睡不着啊……二哥,小格格没了,我心里难受。”
看胤禛那可怜的样子,胤礽心软劝道:“你总是这般心重,别想了,该睡就睡吧。”
胤禛垂了眼眸,低声道:“二哥,你不懂,我看到小格格的尸身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我心里可难受了。”
明明前几日还鲜活的小生命,居然现在就毫无声息的没了。小格格再也不会动,不会笑,不会哭了。
而他对于小格格那么多的幻想,也都付诸东流了。他甚至都还幻想过,将来小格格会说话后,叫他四哥时的情形,现在,全没了……
小格格还是佟额娘的亲生骨肉,小格格没了,佟额娘该有多伤心啊……
胤禛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痛,哪怕吃再多宁神的药,喝再多酒也没用,心痛的无法自愈。
“我怎么可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