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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妃眼眶微红,目露感激,靖王便道:“当年敏颖生秦严时难产血崩,太医都束手无策,若非你送来一位民间神医,也不能抢回来敏颖的命来,那时候你才不满六岁。还有琼姐儿被封太子妃后糟了算计,险些名声尽毁,也是你处理得当救了她,风风光光将她嫁进了东宫,便是秦严,也是你一次次进宫劝说太后,这才劝得太后允他搬回王府,便连请封世子的事也是你提醒的我,还有那么多小事,我都一一记在心中,哪里会到现在还疑心于你?”
靖王妃这才压下了泪意,道:“我是这样想的,一来兰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当真是个好的,除了身份上,旁的都和世子爷般配的很,二来,世子爷前头的亲事波折,如今外头闺秀们不明所以,都有些心存畏惧,世子爷又是个冷人,这只怕娶回来两人也难亲近起来,再成了怨偶,只怕世子爷的性子要更冷了。”
见靖王点头,靖王妃才又道:“倒是这兰丫头是咱们自家人,知道根底,不那么惧怕世子爷,说不得两人成了夫妻还能琴瑟和谐,三来,世子爷没长在王府,难免和太妃,王爷还有家里的兄弟姐妹们都不亲厚,兰丫头却刚好相反,虽不是咱们王府的姑娘,可当真是当自家女儿养起来的,给世子爷娶这么个媳妇,有他媳妇拉着劝着,兴许他能和家人的隔阂小些,我知道王爷一直是在意世子的……再说了,咱们王府如今烈火烹油,世子爷又能力超群,如今已功在社稷,官拜二品,实在也无需和高门大户联姻,高门女往往性格高傲强势,只怕也不能迁就着世子。”
靖王闻言思量了片刻,握着靖王妃的手道:“阿沅用心了,此事一会子去给母妃请安,我会和母妃商量。”
两人议定此事,靖王又给靖王妃画眉簪花,靖王妃这才起身,相携着到了明堂,紫云将貂毛玄色锦面儿鹤氅递给靖王妃,靖王妃亲自给靖王披上系好,两人才一起出了正房。
到了廊下,绿桐却迎面而来,福了福身,道:“禀王妃,方才程婆子来禀,说是世子爷要影侍卫到花房搬两盆兰花回去,奴婢已经让程婆子带着影侍卫往花房去了。”
靖王妃闻言一诧,却道:“搬两盆兰花?我知道了,对了,你派个丫鬟往云霞院去一趟,告诉表姑娘今日请安晚点去,花房和她去给老太妃请安是一条道,莫再冲撞了。”
绿桐便笑着福了福身,道:“奴婢早便叫小丫鬟去了,可着这满院子都没王妃周全,奴婢们都是那笨人呢。”
绿桐的话令靖王妃含笑抬手点了点她,道:“这丫头是被宠的越发不形了,如今连我都该当面编排了。”
靖王却朗声一笑,道:“谁让阿沅你待下宽和呢。”
两人相视一笑,一道往太妃的松鹤院去。到了松鹤院却见院子中的丫鬟们忙忙碌碌,一片慌乱,竟然都没第一时间发现两人到来。
靖王妃和靖王到了台阶下太妃身边的大丫鬟菩提才瞧见二人,忙行了个礼,靖王便蹙眉道:“这是怎么了?”
菩提却道:“是表姑娘来松鹤院的路上遇到了世子爷身边的影侍卫,一时不防惊慌之下便跌下了天井,似是伤到了腿,这会子太妃正吩咐人去请太医。太妃有些恼怒……”
靖王妃闻言一诧,道:“绿桐不是派人去告知表姑娘了吗,怎么还冲撞上了,王爷且到厢房宽坐,我去瞧瞧。”
既然表姑娘受伤在花厅中,靖王这会子自然不好过去,眼瞧着菩提挑起帘子,靖王妃迈步进去,靖王却未进厢房,而是站在廊下。
花厅中,表姑娘谢芷兰躺在软榻上,裙子被撩了起来,露出紫青的脚踝来,谢太妃正坐在她旁边亲自为谢芷兰擦拭着额头的汗。
靖王太妃出身百年望族谢氏,当年她以谢氏嫡系嫡长女的身份嫁进靖王府,自然也是风光无限的,只可惜今上登基时,谢氏一脉因站队错误而遭受了重击,罪不及出嫁女,靖王太妃没受到波及。
虽然已极力为娘家奔走,可谢氏也落了个抄家削职为民,三代不准科举出仕的下场,嫡出一脉备受打击,最后只剩下了太妃嫡亲兄长留下的一个小儿子,而谢芷兰便是其女儿,唤太妃姑奶奶的。
谢太妃因娘家的事儿日夜伤心,靖王是个孝子,便将谢芷兰接到了太妃身边抚养,谢芷兰也是命好,容貌肖似了其父,而其父的容貌又和太妃的嫡长兄几乎一模一样,故此谢太妃瞧着容貌肖似长兄的谢芷兰自然是极为爱护。
这些年当真是将谢芷兰当亲孙女养着,甚至比对靖王妃出的长乐郡主都要好些。
此刻见谢芷兰疼的眼睑不住颤抖,谢太妃气恼地拍打着软榻沿儿,怒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谢太妃如今已经上了年纪,头发花白,身子虽然平日还算康健,可却也经不住这般生气,靖王妃进了屋眼见太妃气的脸都涨红了,忙忙上前劝着道:“母妃消消气,太医马上就到了,我瞅着兰姐儿的脚还能扭动,当是没伤到筋骨才对,母妃若是再因此伤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叫兰姐儿愧疚?”
谢芷兰也抬起头来,拉着谢太妃的袖子勉强笑着道:“祖母,我真没事儿,您千万别生气。”
谢太妃这才神情略缓,却又责怪的瞧了靖王妃一眼,道:“你也是,怎么就能放外男进内宅里来,当真是越当家越糊涂了!”
靖王妃也不辩驳,忙忙福身谢罪道:“都是媳妇不好,媳妇以后一定注意。”
她言罢,却突闻外头隔着窗户响起靖王的声音,道:“母妃莫怪她,她刚还亲自吩咐小丫鬟往云霞院去告知兰姐儿避一避晚点来请安的。”
秦严和谢太妃的感情不好,只和宫中太后亲近,倒是靖王妃的两个儿子整日承欢谢太妃膝下,加之靖王妃一贯行事大方得体,操持王府也井井有条,对谢太妃历来恭敬,故此靖王妃在谢太妃面前也颇为有体面。
如今见错怪了靖王妃,谢太妃不觉面露尴尬,心中却又有些怨儿子向着媳妇,巴巴的护着,落她这个母亲的脸。
靖王妃忙道:“母妃责的是,到底是我年轻,行事还是不周全,往后害得母妃多教我才好。”
她这般说,谢太妃心中的不舒服便也去了,拉了靖王妃的手道:“母妃知道你是个好的,方才是母妃太着急,回去叫全儿替母妃给你道歉。”
靖王名唤秦全,听谢太妃这般说,靖王妃忙忙表示不敢,谢太妃便又道:“知道你是继母,不好管着前头元配留下来的嫡子,可继母也是正经的嫡母,你怎么能事事都由着世子,他是个不知礼数的,派个侍卫非要让进内宅,可你难道也不懂规矩?且不能这样由着他,春杏。”
谢太妃唤了身,旁边站着的白发老嬷嬷便站了出来,她是谢太妃的陪嫁,一辈子没嫁人,自梳后一直伺候着谢太妃,人称郝嬷嬷。
谢太妃冲郝嬷嬷吩咐道:“你去,亲自挑选四个规矩周到的丫鬟,现在便送到东院去,就说长者赐不可辞,这次再将人送回来,我便没这个孙子!另外,将那什么影侍卫给老身带回来问话!”
郝嬷嬷应了,转身而去,那边太医也匆匆而来,靖王妃忙吩咐人搬屏风挡在了软榻前面,又令丫鬟在谢芷兰的腿上盖了薄纱帕。
而影七回到浮云院时,秦严已经去了演武场,影七将两盆素心兰摆放在内室秦严指过的地方,仔细瞧了瞧便又转身往公主府的库房去,挑选了两个美人瓶,放在了条案上。
他刚收拾妥,外头便响起了脚步声,沉稳有力,影七一听便知是秦严回来了,忙迎了出去。他刚到廊下,果然便见秦严一身劲装大步而回,额上运动后的汗水还沿着鬓角往下滴落。
影七对此早习以为常,可却生生愣在了廊下,只因秦严竟一手握剑,一手攥着一大把挂着红彤彤树叶的树枝。
影七实在不能理解,自家爷这大早上跑去抓一把烂叶子回来是要干啥,尽管影七觉得自家爷越来越难以理解了,却还是迎了上去,道:“爷让属下办的事都已经办好了,爷看看可还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