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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几乎在外交部以严格自律,不沾烟酒的男人竟然已经焦急到必须靠着尼古丁才能勉强压住心里烦躁的时候。
云溪的手心紧了紧,随即慢慢松开。
在冷偳的注视下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冷国翼的身边:“爸,你要相信妈妈。”
她没有问张翠的现状如何,也没有急着走进病房,只是用一双很飘忽,却极坚韧的眼,直直地看进冷国翼的瞳孔。
“妈妈还舍不得离开。”她慢慢地将自己的头靠在冷国翼的颈间,微微摩挲。
暖暖的呼吸似乎一下子温暖了他那颗褶皱斑斑,急迫无奈的心。
冷国翼将她整个人搂紧,沉声说:“云溪,不要担心,我没事,你妈妈也会没事。”
房间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一下子从里面打开房门,正看到这对父女相拥,微微一怔,“云溪,来看看你妈妈。”
云溪抬头,见冷老爷子身边立着差不多同样年纪的两位老人,神色仓皇、忧伤,却隐约间有股贵气充斥全身,让人无法看轻。
这定是她母亲张翠的亲人了。
云溪心底轻轻叹息,老人看到自己的子女呆在重症病房,这是世间又一不能承受之重。
她可怜他们,却也仅仅如此。
轻轻拍拍冷国翼的背,云溪离开他温暖的怀抱,走进那具浑身插满各种仪器导管的病人。
那么明艳大方的女子,如今娇弱得就像是一朵雏菊,整个人蜷缩在那大大的病床上,四面的白枕巾将她的面色印得更加惨白。
云溪的视线从她那惨白的唇色一闪而过,随后,走到隔离室的旁边,对着医生轻轻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房间很大,可是隔离室里,除了母亲和一位穿着消毒服的护士,其他人都被隔离在外间。
医生摇了摇头:“目前,能做到的都做的,病人现在很虚弱,任何一点感染都会引发病变。我建议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云溪的眼越加的圆润黑沉。低头,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房间里,突然静得可怕。
医生见惯了生死,却觉得这家人的气势实在惊人,又望了一眼隔离病房里的病人,慢慢地摇了摇头。
突发性心脏病,发现得太迟,进医院的时候已经出现大脑缺氧的症状,如果不是有最好的设备,他们科室里又有整个上海心脏方面的权威专家,这个年纪不过半百的女人怕是早就去了。
寻房的医生走后,房间里的气温几乎掉到了冰点。
冷偳看了一眼满脸紧绷的老爷子,低低问了句:“我去安排陪床的位子吧。”
三个老人年纪也大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说,云溪外公外婆他们脸色都已经不对劲了,这要是再倒下去一个,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老爷子点点头,注意力几乎都在云溪的身上。
他这个孙女,自进了医院之后,表现都太过冷静,让他有些吃不准是不是一下子受了刺激,没缓过神。
云溪坐到冷国翼的身边,慢慢地垂下双眼。
同样漆黑的深夜,那一次,是张翠坐在病床前守着她,没想到,不过几个月,却已经成了她在守夜。
盼只盼,张翠亦能像当时的她一样,慢慢地睁开那双眼,迎接明天的光明。
张凌海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外孙女,闭了闭眼,到底还是走了过去,“国翼,云溪,翠翠是因为劳累过度才引起的突发性心脏病。这都是我的错。”他原本是希望将公司直接交给女儿打理,所以先给了个执行董事的身份给她。只是近年来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内部纷争也越来越多,渐渐的,出现了许多难以掌控的事情。本以为到了年底,那些人都会安定些,哪知道却是闹得近乎不知天高地厚,一下子直接斗上了。也正是因为这些到处都不让人省心的人和纠纷,才一下子气得张翠没有缓过气来。结果,晚上清扫保洁的员工走时才发现她倒在地上,神志不清。
冷老爷子听了这话,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冷偳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一家人,心中难免有些疼痛,到底还是随着老爷子走了,留给那一家子独立的空间。
所有的人几乎都默契地不和她提起张翠发病的原因,但,张凌海到底还是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云溪感觉到身边的冷国翼身体一僵,随即,强迫性地开始放松,面上的表情依旧没多大变化,只是呼吸间难免有些急促。
虽然看上去是个极其刚硬铁腕的人物,但,他是真的爱自己的妻子。
云溪笑,又想起在香港时看见的那一盆长得浑然天成的盆栽。
一次撞击就可以使它们交融的身体分开,那么,一次天灾*呢?
人命如浮萍,她重生后这个一直悉心照料她,关心她的张翠,是不是也会离开深爱的丈夫,关爱的父母,以及她?
望着闭着双眼,艰难地依靠呼吸器的张翠,云溪眼底的墨色又浓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