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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必如此,”嘉仪扶住要起身请罪的毛氏,“我已经进了八爷府,就是八爷的人了,这娘家终究是外姓,我心里清楚自己的位置。只是,姐姐刚才所说,到底是何意?”
毛氏踌躇了片刻,略带难色地道,“奴婢只是一介妇人,都是听人家传的闲话。这四阿哥跟咱们爷不兑付是一早就传开的了,咱们爷是一心把人家当兄长,奈何人家看不上咱们。我还听说,这次皇上分封皇爵,唯独漏下八爷府,就是四阿哥背后动的手脚呢。说起来,当初格格要进府,奴婢还挺疑惑的。这按理说,您是四福晋的亲侄女,怎么也该往跟四爷府相好的王公侯府去啊。这进了咱们府,若是贝勒、福晋对您起了疑心,那以后的日子……”
嘉仪捧了捧手臂,在晌午的暖阳下,背后竟沁出了凉汗。
毛氏抿了抿唇,随即一笑道,“唉,都是奴婢胡思乱想了。咱们爷心胸宽广,对小主也是实心实意地喜欢,连福晋那儿都挡着不许难为您。看来,这是老天赐的缘分,小主是有福气的人啊。”
嘉仪勉强笑了笑,跟毛氏应付了几句后,便先一步起身离去了。
毛氏看着嘉仪离开,面目上原本温和的笑意渐渐变浅变淡,随即转身,往福晋的院子走去。
五月中旬,内务府与礼部给各位皇子定下的庄户分封正式发了下来,雍亲王处果然都是上好的庄园粮户。而让苏伟惊讶的是,年家所在的汉军镶白旗第五参领正式划给了四阿哥。这一回,年家正式成为雍亲王的门下属人了。
与分封同时而来的,是各位皇子正式迁府,一连几天过去,阿哥所就剩了十三阿哥的内眷。
乾清宫
四阿哥给康熙爷行礼问安,康熙爷靠坐在榻上,随意地摆了摆手,“你那王府属官的名册,朕已看过,有几处缺失朕都给你补上了。”
“多谢皇阿玛,”四阿哥拱了拱手,“今天儿臣来,还有一事想求皇阿玛。”
“你说,”康熙爷微微抬眼,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略一沉吟,压下嗓音道,“胤祥在行宫快一年了,儿臣与他通信,得知他的腿伤已经基本痊愈。眼下,各位成年皇子都已建府,只有胤祥的内眷还在阿哥所,怕是不太妥当。儿臣想求皇阿玛开恩,下旨让胤祥回京。”
康熙爷抿了抿唇,看向四阿哥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胤祥行为冒失,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朕的本意是让他在行宫多反省一段时日,是以也没有赐他爵位。”
“皇阿玛对胤祥的教导,儿臣明白,”四阿哥低了低头,“只是朝中多有不明真相之人,当初胤祥是因追击刺客受的腿伤,本是有功在身,如今众皇子建府,依然不得回京,难免有所微词。而且,胤祥本性良善,对皇阿玛也是崇敬之至,儿臣实在不愿看到胤祥孤身在外,思父心切,再因流言蜚语而误入歧途。毕竟,胤祥曾经最得皇阿玛看重,儿臣想皇阿玛也不愿胤祥受太多的苦。”
康熙爷缓了口气,向软垫上靠了靠,思忖片刻道,“也罢,胤祥确实在外挺久了,就让他回来吧。至于爵位嘛,朕还不知他是否改过自新,暂且搁置,只让他在内务府领个贝勒的份例也就是了。”
“皇阿玛安排得当,”四阿哥掀袍下跪,“儿臣替胤祥叩谢圣恩。”
吉盛堂
苏伟得到消息,吉盛堂的另一位掌柜史大学到了京城,特意抽身前来相见。
史大学身体魁硕,皮肤黝黑,举止豪爽,比起王相卿更像蒙古人,见到苏伟后,没等王相卿介绍就一个巴掌拍了下来,“这就是咱们苏财东吧,一早听相卿提起我还不信呢,这真是天上掉下的财神爷啊。”
苏伟被史大学的巴掌拍的差点吐血,只能强撑着笑容道,“史大哥好,咱们都是朋友,不用见外,叫我苏伟就行了。”
“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苏伟小兄弟,你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吧?听谢庆说,你做买卖可有一手了——”
“行了,大哥,”王相卿适时按住史大学的手,“你这铁掌再拍几下,苏弟就要去医馆了。咱们坐下来聊,我先让伙计把货卸下来。”
史大学这次进京,押送了几大车的皮料和蒙古收来的山珍、奶制品,粗略一算,得有上万两的进帐,苏大公公开心的不得了。
“宏盛店关门了,申文彦跟咱们做起了南洋行货的买卖,我又订购了一批香料,顺带些乌木、珠宝,”苏伟咬着牛肉干,“这些东西贸然在京城出售容易惹事儿,我寻思着还是让史大哥带回蒙古去。”
“没问题,”史大学拍拍胸脯,“蒙古贵族也喜好这些稀奇玩意儿,在京城未必能卖的上价,到了杀虎口说不定能翻几倍。”
苏伟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羡慕地道,“史大哥领着商队四处走,可见过漠北不少地方吧。我也好想去看看,不知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呢……”
王相卿弯了弯唇角,放轻音量道,“只要苏弟能抽身,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咱们哥几个别的地方不熟。漠南蒙古六盟四十九旗,漠北蒙古四盟八十六旗,是闭着眼睛都能穿一趟的。”
苏伟咧嘴笑了笑,半趴在桌上道,“其实我也去过蒙古的,不过只到过木兰围场一带,见得不多,还总是被蚊子叮一身的包。”
王相卿笑着给两人沏了奶茶,史大学有些疑惑,转头看看苏伟,又看了看自家兄弟终是没有开口。
傍晚,苏伟坐着马车走了,王相卿领着史大学回了小院。
“怎么?那位苏财东跟朝廷里的人有关系?”史大学与王相卿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上。
王相卿微微弯了唇角,“什么都瞒不过大哥的眼睛。”
“木兰围场岂是一般人能随意去的地方,”史大学略略地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那苏财东的真实身份?”
王相卿抿了抿唇,在史大学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史大学征愣地瞪大眼睛,“是宫里出来的,还是哪个王府上的?”
“应该是皇子身边的,”王相卿叹了口气,“苏弟没有主动提起,我也没有多问。”
“你糊涂啊,”史大学皱起粗眉,“这种事儿怎么能不问清楚呢,皇族权贵的争斗咱们在蒙古见得也不少,更何况是京城?”
“大哥放心吧,”王相卿微扬眉梢,“那位贵人我见过,从年纪来看,京中适龄的皇子就那么几个。而身边有一位六品大太监的,就更好打听了。”
“这么说,”史大学瞪了瞪眼睛,“你知道是谁了?”
王相卿抿着唇角点了点头,“他说自己姓尹,排行老四,如今算起来,该称一声雍亲王了。”
京郊大粮庄
苏伟下了马车,让人抬了几箱皮料,往四阿哥的院子走去。
“苏公公,”东北角的竹林里走出两人,叫住了苏伟。
“哟,年侧福晋,耿格格,”苏伟上前一步,给两人打了个千儿。
“苏公公请起吧,”年氏弯了弯唇角,向苏伟身后看了看,“苏公公这是出去啦,没跟在王爷身边?”
“是,”苏伟低了低头,“奴才回京替主子办了点事儿,还带回了不少好皮子,等一会儿给各位小主送去。”
“苏公公有心了,”年氏轻抿唇角,“当初,苏公公在宫里照顾我父亲,王爷也由此与我父亲相识。如今,年家正式成了王爷的属人,还都得亏苏公公当年的善举呢。”
“侧福晋客气了,都是奴才应当做的,”苏伟低了低头。
年氏轻扬嘴角,向身后的凌兮看了看,凌兮从袖中掏出一只鼓囊囊的荷包递到苏伟眼前,“这是侧福晋的一点心意,还望苏公公笑纳。”
苏伟眨巴眨巴眼睛,一时还没决定接不接时,就听不远处一声笑语,“哟,年妹妹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啊,这家里头的人刚安进王府,就开始贿赂苏公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