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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非但对于庄户人家如此,同样对于许多事务官员同样也是如此,尤其是年青的,刚刚从政法学校毕业,通过考试成为事务官员的青年学子们的人事变动之时。六月份考试结束后,这些年青的新晋而以充满的朝气的事务官员会前往各级民政厅任职,在随后的四个月的试用期中,这些经过几个月实习的青年官员必须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足以担当起事务官员的责任。
尽管在1893年的东北,经过一年的努力,已经基本构建起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行政机构,但时值草创,依然是数不尽的事务,粥多僧少之下,几乎每一个青年学子都能在短短几个月中成熟起来。
到了秋天,随着一份总督府民政部人事科发出的委任状,这些自政法学校毕业的青年学子便摇身一变,成为东北当局的事务官员,开始了为民服务的生涯,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通过试用期,尽管在粥多僧少大前提下,当局需要大量的事务官员,但总会淘汰一部分人,实际上,淘汰总是不可避免的。
没有铁饭碗,同样也没有金饭碗。在公司职场如此,在政府机构同样也是如此。秋天决定着农民一年的生计,同样也决定着一些青年官员的命运。
有时候命运总是如此,在秋天的时候,当一些青年官员欣喜若狂的接受委任状。手按法文宣誓“维护当局之法律,尽忠职守,忠诚尽责地为的民众效力。”时。同样还有一些官员会因为种种原因是接到一份解雇通知书,而对于有些官员来说,他们甚至可能会失去丰厚的退休公积金——因违纪而被当局没收。
薄薄的一纸通知书,被送到唐小虎的面前时,他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被解雇?
我是同文学院一期学员,我是全科第七名。在朝鲜时候,便以出任民政长官……但现在。摆在面前的这张薄薄的通知书,却以告诉他一个事实,他被解雇了。
“根据当初的合同,你的退休公积金也将被没收。你需要在十五天内搬出公寓……”
冷冷的,没有一丝情感的言语,从别人口中道出,进入唐小虎的耳中,这如何能让曾怀揣着有一天要做民政部次官的他接受,他双眼通红的看着手中的解雇通知书,在通知书上能够看到民政部部长的署名。
退休公积金被没收,这意味着他失去了退休的保障,许多府中的官员之所以畏纪如虎。正是因为相比内地的官员,他们多了这么一份终身的保障,生怕稍有不甚被解职。失去了这份保障。
十五天搬出公务员公寓,这意味着在东北他失去了落脚之处,他可以不搬,但如果逾期的话,自然会有法院出面,快速审理之后。会有警察去“帮助”他搬家。
“你有十五天的时间向申诉委员会提出申诉……”
这是遭到解雇的公务员唯一的申诉渠道,申诉委员会直属总督府。独立于各省之外,他们做事可以说极为公正,遭到不公的公务员,会向申诉委员会提出申诉,一但查实的话,直接责任人会立即追究责任,其处置并非仅仅只是解雇那么简单,还会移交检察官,由检察官以“滥用职权罪”起诉,也正因如此,在东北没有几个官员敢于“公报私仇”任意解雇下级事务官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纵容下属的不当行为。
“我会申诉,我一定会申斥,姓徐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大声的吼骂,似乎是在表明着态度,唐小虎知道自己是不会放弃的,他一定会申诉,直到得到公平的对待,至少得到他心目的公平。
西元1894年,大清国光绪二十年,岁次甲午。
暮春时节,华北大地徐徐露出些许有些迟到的春意,山杏,碧桃、丁香、海棠、榆叶梅次第开放。而来自居庸关外的北风却也挟裹着漫天黄沙,呼啸不止,把好端端的春色葬送了。残萼败蕊,落英缤纷,搅乱了这浓浓的春意,等到风沙渐歇,不觉过了清明、谷雨,那短暂的春天己匆匆逝去,立夏就在眼前,天气骤然热了起来。
这个时候,京城的礼部依例奏请皇上批准,朝廷官员换去暖帽貂裘,开始戴凉帽、着夏服了,不过,即便是过去,这也就是个过场,只有京城如此,至于地方上,那想穿什么,全由官员自便。而现在……地方上早都不买朝廷的帐了,穿什么更不在意了。
官员们随意的穿着,百姓们穿的更是随意,尤其是在这天津,长衫、洋装以至于汉服,各种服装与此交汇着,无一不在彰显着这座城市的变化,是的,天津城是在不断的变化着,但变化最大的恐怕还是城,而不是住在城中的人。
天色空濛,太阳从薄云后面透出一轮惨白,慵懒地照射着天津城,照射着天津城外那新建的西式厂房上,透过那烟囱中喷吐的烟雾,将雾影映在大地上,映过天津城内外十万人家芸芸众生。
过去的一年多里,天津的变化是迅速的,为了适应新政的需要,非但总督衙门从老城厢迁至海河北岸的“海防公所”,同时也将新车站和总督衙门之间的区域进行了全新规划——从新车站修通了一条直达衙署的大路,命名为大经路。大经路一带形成了介于外国租界地和老城厢之间的“河北新区”,几十条道路组成泾渭分明、整齐划一的道路网,这应该是内地最早的城市规划街区。
随后,总督府又将原来海河上的“窑洼木浮桥”改建成钢架桥。起名为金钢桥。从北站到金钢桥再到天津老城厢,沟通了一条连接海河南北两两岸的交通干道。自金钢桥修成之后,这勾通两岸的铁桥上的人群是终日川流不息的。
春日的太阳暖暖的映在大地上。往来金钢桥的人群之中,一位年轻人步履匆匆地往河北走去。此人高挑身材,身穿银灰色仿军装式样的五扣西式服装,这是典型的东北事务官员们春秋常服,他的脚下双一尘不染的皮鞋。他年纪在二十五六岁上下,肤色略黑,此刻。他眉头微蹙,嘴唇紧闭。脸颊上便显出两道对称的月牙形细纹,隐隐有悒郁之色。目不斜视的他大步流星地径直向前走去,那副神情显露出他现在正有一件紧急的事情去办。
沿着大经路走着的青年步速很快,不过却又不显焦急。显然这是一种习惯,了解东北的人都知道,这是东北官员的习惯,他们不会像内地的官员那般悠然自得的慢腾腾的走着路,永远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远远地,他望见路边西式的大门,门前停了好几顶绿呢官轿,旁边守着一些穿着号衣的轿夫,当然还有西式的马车。那里就是曾经的海防公所。专供北洋水师官佐休息之处,不过现在却变成了直隶总督府。于是他便放慢了脚步,缓缓走上前去。离近了之后,他能听到那些轿夫在那里说道着的安徽话,这是北洋的特点,地域之见,总会在口音上分出亲疏来。
相比之下,无疑东北更“科学”一些。无论你是广东人也好,山东人也罢。作为事务官员必须要学会“国语”,也就是南京官话,甚至还会举行考试,不合格者会处于罚款,连续三次不合格,就要退回学校重学。
对于诸如广东等地的人来说,语言自然是个考验,但对于唐小虎这个广东人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困难的,现在他已经能够说一嘴流利的“国语”
走近直隶总督衙门,唐小虎正要拱手相问,门旁持枪鹄立的卫兵已经厉声发出了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