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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谢修齐再次睁眼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二虎似已出去办自己交代的事去了,他留了字条:请公子静侯佳音,稍安勿躁。
谢修齐看着字条满意地点了点头,却也是让安萁为他收拾一清,带着她抖擞精神出了院门。
直至此刻,谢修齐对这个时代的情况才算是彻底掌握,亦彻底融入了这具新的身体,这个古怪的时代。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手中的垃圾袋放在了院门处——每日清晨,各家各户将垃圾整理出,由公家统一收走销毁,这是当年雍祖王为对抗南洋肆虐之疾病,所设卫生法的一项规定。这亦是谢修齐当日疑惑为什么小县城竟整洁如现代的由来。
安秀昨天提出的垃圾似乎已被城卫打扫走了,只剩下一小片似乎是**上撕裂的月白绸子似乎从袋中掉落了,已被踩得脏兮兮的,在微风的吹拂下,还在地上打转。
谢修齐楞了楞,俯身将之拣了起来,脑海中已是又闪过一丝旖旎。
“吗的,这么多屁股还没擦完……姐姐大人那里更是已神补刀,百死莫赎无力回天——你还有心思想这个?想了一晚上还不够?”
他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苦笑着低低喃喃道。
安萁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少爷,见他自己抽自己巴掌,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却是也扑哧一笑,朝谢修齐揶揄地做了个鬼脸。
能再回陆府见到爹爹,小姑娘心情自然是极好的。而少爷昨天那一日间的表现,更是让小姑娘欣喜若狂。此时跳脱些,也自是顺理成章之事。
谢修齐倒也没责怪小姑娘的无礼,事实上,短短几日间,以现代人对待女性的思维对丫鬟的谢修齐,已是渐渐将安萁宠得有点过分了……但谢修齐倒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好。
他左右看了看,正值上午,外面的阳光很大,街面上人流不算多,但显得很是整洁有序。偶尔会有四轮马车从平坦的路面上辚辚驶过。
这个1633年,与历史中的1633年,天差地别啊……先进了许多不说,连地方都不是一样的,我tm现在居然在南洋?
谢修齐叹息了一声,他端详着四周的景况,已是随着安萁的引路走了过去。
记忆中,陆府离谢修齐的独居小院不到一里地。
陆伯伯应该在家,而自己那便宜二哥陆云鹏……他似乎在县学进学吧?那今日必然是不在家的。记忆中,长大后的陆云鹏对长大后的谢修齐总是充满厌恶,若他在的话,自己还不一定会见得到陆伯伯,那就有些麻烦了……现在自己急需了解那些情况啊……
我到时应该怎么问呢……安萁倒也告诉我了……陆伯伯也只是万分痛苦无奈,却也还认我……
话说,我那身世,却着实也有些离奇啊……当日偷听姐姐与安秀的对话听来,我那便宜父母,似乎也还在人世的样子……那又是什么使他们把我生生抛弃?他们现在又在哪?看起来,陆伯伯倒和我那便宜父母再无联系了的样子……这又是闹哪样?
谢修齐一路思索着拐过一个街角,一座记忆中熟悉的府邸已是出现在了他的前方。
还未走到门前,一声冷冷的“你来干什么”猛然响起。
陆云鹏倚着门房的门,冰冷地看着身前正微微苦笑的青年。
他正要出门,却不想见到了这个……他永远不想见到的,三弟。
就是眼前这人,从小受尽父亲姐姐宠爱,却浪荡无行,让人们说起陆家的私生幼子就摇头叹息,让父亲清名受污,让自己在同年朋友中受尽耻笑!
就是眼前这人,火烧船厂,害陆家几乎倾家荡产,更害姐姐许给了方远博那个与他同样**无耻的混帐!
可现在,他居然还敢站在自己面前?
想到这里,陆云鹏眼中已满是掩饰不住的厌恶:“你还来干什么?你还害姐姐不够惨吗?你还能把姐姐害得更惨吗?”
他冷冷说道。
谢修齐呆了呆,他却是再次想起了那旖旎迷乱的一夜……
害得……更惨?
二哥,相信我,我可以的……
他脸上的苦笑又浓了几分,泪流满面地在心里回道。
随之,他却是望着冷冷堵着门的陆云鹏,苦笑着试探道:“二哥……我是来找陆伯伯的……你今日不用进学么?”
陆云鹏再次无比厌恶地看了谢修齐一眼,他淡淡道:“今日我得了假。父亲没空见你,你的钱又花光了?对不住了三少爷,拜你所赐,府里也没钱了。”
谢修齐再次苦笑。
他正色道:“二哥,我是有正事要找陆伯伯——不是为了钱,也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你?正事?”陆云鹏脸上浮起了一丝无比嘲讽的笑容:“什么正事,说来听听?别以为我会象父亲和姐姐一样会可怜你,更魔怔了似的被你所惑——我只恨父亲为何十八年前把你抱了回来,我只恨你为何当初,一把火不把自己也烧死!”
他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
谢修齐暗暗叹息了一声。
看来,这位便宜二哥……对自己怨念很深啊……也怪不得他,换了自己如果遇到这么个拣来的混帐弟弟把家里坑成这样……恐怕早就把他剁碎喂狗了!
老子到底接手了个什么样的烂摊子啊……他在心里哀怨道。
陆府门前的情形一时之间有些诡异。
陆云鹏冷冷地盯着谢修齐,满脸怒火鄙夷的同时,却也有了几分疑惑——这混帐在发什么呆?自己也不过就放了几句狠话而已,往常他都是直接无视,厚颜无耻直闯的。今日倒好,还解释起来干什么来了?还似乎魂飞天外了?
谢修齐却也的确是魂飞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