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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趟了”跟“躺平了”不一样。
“平趟了”是句京城话,大概意思就是特自信,找不到对手了。
德云社里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栾云平,他说德云社的门票问题就是“平趟了”。
所以葛尤说江弦“平趟了”中国电影,这话是相当的佩服,当评价用也是极高的评价了。
大冯他们听了,仔细一琢磨。
还就真是葛尤说的那样?
这年头,各大电影厂拍摄电影的数量都是有指标的,还得和电影局、中影申请。
一年下来,国内拍不了几部电影,能上映而且拷贝数销售不错的电影就更少,大概才就那么寥寥二十多部。
可也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纯属巧合,今年江弦一个人编剧的电影就占了上映电影的两部。
说今年是个“江弦”年有点过了,但说江弦的剧本今年“平趟”了中国电影,绝对不假。
“行了行了。”
江弦听着葛尤的骚话,忍不住嗤笑一声,“什么平趟了,我又是不混电影界的。”
“瞧你这话说的。”
冯骥才一听不乐意了。
你小子不混电影界都搞出两个大电影,你要是混电影界,那中国这帮搞电影的还活不活?一头撞死去得了。
“照我看,你们说今年电影界被江弦平趟了,我倒不是很了解,倒是今年的文学界要被他平趟了。
就说今年他干的这些事,搞现代文学馆、拍茅公的纪录片”
阿城列举了一堆,最后说到重点。
“还有他那篇《高山下的花环》,在我看来,这篇是今年最好的三篇之一了,说电影界是个‘江弦年’有点过分,说文学界今年是个‘江弦年’,一点都不夸张。”
“别说了、别说了。”江弦听得都有点不好意思。
阿城平时在他面前都挺保守的,今年还是第一次这么浓墨重彩的夸他。
再想到二人还是上下属关系,他都忍不住怀疑素来云淡风轻的阿城是不是想进步了。
葛尤则是比较好奇,阿城说今年最好的三篇,另外两篇是什么。
“一部是路遥同志的《人生》,还有一部是张洁同志《沉重的翅膀》。”
江弦点头认可。
阿城是钟惦棐的儿子,文学方面的见解绝对超过了大多数人。
至少在江弦看来,他的这番总结相当到位。
若要给过去的1981年做个总结,《高山下的花环》《人生》《沉重的翅膀》这三篇绝对能够并列。
“行了,走一个。”江弦抬起酒杯,中断了这个话题。
酒过三巡,冯骥才又拿出一份《上海日报》来,“江弦,你看看这篇文章。”
江弦扫一眼报纸上的文章,看出是一篇文学评论,作者沈昌文,标题为《一声叮铃,一生丁零——读‘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这么快就有文学评论了?”他奇怪道。
《外婆桥》这篇发表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按照江弦以往发表文章的传统,都是过一个月的时间才会有文学评论陆续浮现。
但这一次,发表才过去一周多一点,就已经有了文学评论出现。
可见创作一部《花环》之后江弦的地位和知名度都和以往不同了。
如今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文学界关注。
他的新文章,不管题目,不管题材,就冲着作者江弦的名字,许多读者也愿意买账,愿意一看。
江弦捏着报纸接着往下阅读,这篇文学评论的文字淳朴而真挚:
“.
在江弦这篇《外婆桥》中,唐臭蛋不时在字里行间冒出:‘多年后,会想起’。
这不禁让我想起不久前阅读的一篇著作,出自作家马尔克斯之手,开场白大概是‘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这种‘回眸’能获得我的钟爱,也许是因为,这会令读者感到,人物的视角是30年后的回望。
当年的娃娃,30年后的回忆会成熟可信,从而,读者也就与人物拉近了,毕竟,多数人是在30年后,才悟出世间道理的。
《外婆桥》的故事不长,也就前后一段不长的时间。
一段‘大上海’坊间的故事被江弦诗意而利索的文字拿捏得恰到好处,我阅读的时候,甚至不忍放过其中任何一个词句。
摇到外婆桥这首歌谣我听过好多遍,但是读过这篇才知道,原来歌词里有提到两条黄狗。
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几千年都是,只是单纯的狗儿想不通他们的人类主子抛下它们去追逐富贵究竟图什么。
就像当年在史书留下浓墨重彩的李斯,被斩首时感叹着,怀念和儿子们一起追逐黄狗的自由生活。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小人物小金宝,也只能偶尔怀念起自己爬树采桑葚,追黄狗的童年了吧。”
评论文章写的不长,也就两千来字,江弦看了五六分钟就看完。
冯骥才见他抬眼,笑着问:“怎么样?很得意吧。”
“得意?”
江弦一脸迷茫,惹得冯骥才怒目而视,“你不会不知道这个沈昌文吧!”
“沈昌文?”
江弦思索良久,试探性的问:“难道是沈从文老师某个亲戚。”
“.”
冯骥才被这话噎住半天,最后无奈叹一口气:“沈昌文同志是人民出版社的副总编,是老编辑家了,他这么快就给你这篇写了评论,可见对你这篇文章有多喜欢,你就偷着乐吧。”
“人民出版社?”江弦吃了一惊。
阿城惊讶的同时,从江弦手上要过报纸,和葛尤一起看了一遍这篇文章。
“江弦,你这创作速度怎么这么快?”大冯在旁边和江弦聊着说。
冯骥才也读了《外婆桥》这篇,文章当中细腻的文字功夫看得他瞠目结舌。
扪心自问,若是要他写这样的文章,那他得逐字逐句的雕琢个一年半载,像是加工艺术品一样写,才能写出这么一篇。
他记得江弦《高山下的花环》才没有发表多久,一经发表,全国盛誉,在这样的条件下,他居然有时间、有精力沉下心使这样一篇问世。
冯骥才越想越嫉妒的发疯。
“这篇你是怎么写出来的?”他好奇的问。
“怎么写?拿着笔写出来的。”
江弦给了句俏皮话的回答,在冯骥才开口吐槽之前,他正色道:
“前些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林桂生去世的消息,你知道林桂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