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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两刻钟后,卢植等人似是全都想好了,亦或是商量好了,联袂而来。
重新坐定之后,为众臣之首的太傅卢植开口便直言道:“陛下,臣思虑良久,私以为秘密立储一说不可,贸然行之,恐祸起萧墙。”
“卢师请说。”刘辩立马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正如同将摊丁入亩骤然放在如今这个时代极有可能会水土不服一般,刘辩也担心自己思虑不全,秘密立储会同样不适合这个时代。
卢植在思量的这段时间早有腹稿,闻言说道:“陛下此前曾说坦诚相待,如此,臣之言语便不做遮掩了。”
见刘辩颔首,卢植继续说:“依汉家制度,即使有嫡长子在,陛下也不必急于立下太子。纵然皇子当真不贤,也可予以矫正。”
“臣私以为陛下所虑者,不过是因为储位引发党争,从而不利于将来大政的施行。”
刘辩再度颔首,只觉得卢植的话说进了他的心里。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起秘密立储的事,不正是因为孙策的谏言让他觉得此事必须得有个说法了嘛。
卢植接着说:“自孝景皇帝时七国之乱以来,汉家素来防患诸侯王,光武以来,特为尤甚。诸侯王不得干预国中军政大事,不许私交官吏,不许私蓄宾客……如此种种,使之既无逾越之心,亦无逾越之力。将来陈留王就国,也会如此般。”
“依照汉家制度,陛下而今二子,将来势必会多有子嗣,待到成年,除储君之外,其余皆要受封就国。若以秘密立储而论,储位空悬,诸皇子皆有机会一登高位,便皆要作为培养,储君就国之说无从谈起。”
“即便之后就国,又如何会心甘情愿?而皇子身后纠集母家支持,而母家又有门生故吏,如此来论,反而会加剧党政。”
“臣尤记得陛下昔日入宫未久便已展露峥嵘,待储君至此年岁,贤与不贤,不难定夺。臣私以为,依照旧制,方才称得上尽量避免兄弟相争。”
“臣昧死以闻,若将来储君不贤,无可挽回,陛下亦可效孝景皇帝故事、光武皇帝故事。秘密立储之事,臣以为不可!”
卢植说完,皇甫嵩继续接力——
他的说法又与卢植有些不同:“陛下若要推行大政,继续变革,则更应求稳为上,变数愈多,则更易生变。”
“至于陛下所虑朝中后位之争,臣以为些许风波不必在意。如太常蔡公,臣听说他自皇长子出生以来,除公事之外,从不见客。”
“有公府与尚书台在,些许烦扰,不至于扰乱到陛下。”
“陛下自可以陛下想定的时间宣布册立皇后。”
皇甫嵩此言,俨然是代表了三公府与尚书台。
只能说他不愧是帅才,虽然太尉本就是三宫之首,可他才回京数月,便已经获得了如此的话语权。
皇甫嵩说完,崔烈等继续跟进,听在刘辩的耳朵里,皆是反对之声,只是坚定程度或多或少。
哪怕素来最支持刘辩的何苗而今也沉默了,等到几人说完,他忍不住提醒道:“辩儿可曾想过,昔日以嫡长定储君之位,君臣名分早定,只要储君安稳,皇子亦会本分,辩儿的子嗣之间不会为了皇位之争而失去真情实意。”
“若是秘密立储,只怕兄友弟恭之说,不复再有了。”
何苗已经好些年没有如此称呼刘辩了,这久违的称呼在这时出现,正是真情实意。
“二舅放心,我明白了。”刘辩沉吟良久,不得不承认自己做此决定的确有些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