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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等诛心之言,被人揭开心中的伤疤,张俭再也忍受不住,猛然急促地咳嗽起来——忽然,一口心头血自他口中喷出,喷洒在地上。
张俭虽心灰意冷不愿再入仕为汉室奔走,但他心中仍有底线,绝不愿做挑动乱局的罪孽之人。
然恩人之子,故人之后,昔日毁家纾难之恩,如何为报?
这正是张俭如今两难局面的成因。
张俭子嗣尽没,唯有一从子张元在当年得以幸存,侍奉在张俭身边。他见到从父吐血,忍不住冲向台前,眼眶通红地斥责着在场的客人们:“我大父业已年迈,然尔等仍不依不饶,逼迫大父去做那无君无父之事。尔等说是贤良之后,可尔等言行难道是君子该有的作为吗?”
说着,张元解下腰间的佩剑,丢在地上,说道:“舍身之恩,当舍命来还,吾家一脉,而今只大父与我两位男丁,若要索要恩情,便当场取走我的性命吧!绝不皱一下眉头!”
“只一点,不论杀与不杀,今日家中不宜待客,恕在下礼数不周!”
张元说完,躬身对着四方客人拜了一圈,闭上眼睛立在原地。
客人们原本就因张俭吐血而惊慌,如今又听了张元的话,未达成目的,哪有人愿意离开?
有人安抚张元,有人顺着张元的话头指责方才口出狂言的那位,有人佯装关心张俭的身体,还有人继续劝着张俭出头……
很快,屋内嘈杂声四起,乱作一团。
“咳咳,家中小儿让诸位见笑了。”张俭理顺了胸中之气,终于开口。
张元也不再等着别人杀他了,急忙过去作陪。
满屋的动静也因为张俭并不算响亮清晰的话而安静平息下来。
张俭知道,他需要做出决定了——“我虽年迈。但眼不瞎,耳不聋。此间状况,我难道不知道吗?有意者便留下来,老夫替你们写信请罪,便是豁出命来,也会为你们搏得生机!”
说出这铿锵有力的话后,张俭又忍不住一阵咳嗽。
有人哀叹:“张公今日做出决定。只怕将来再也不会有‘望门投止、破家相容’之事了。”
“千夫所指,吾自受之!”张俭身体虽虚弱,但态度与精气神却足以震慑在场之人,“无意者,恕不远送!”
“贪生怕死之辈,能保得住谁?”最先发难的那位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其后多人跟随,偶尔还有口出恶言者,张元本要发作,却被张俭死死拉住。
待到最后,客人只留下了一半。
张俭长舒了一口气,对张元说道:“取纸笔来。”
另一边,离开的一行人乘车归去,还没走两里地车队便停了下来。
有人骂骂咧咧地拉开车帘去看,却见车队前后俱是士卒,腿一软跌回了车厢里。
也有出身山阳郡的认出了前往的为首者,边套近乎边问道:“伯宁,数年未见,竟不知你从军了,好巧在此处相遇,伯宁如何会在此处?”
满宠朗声答道:“谈不上巧合,某在此处久候诸位多时了。”
“诸位在张公家中费尽唇舌,不知是否渴了?某奉太尉之令,请诸位吃口茶!”
……
完成请人喝茶的使命后,满宠并未停留,而是径直去了张俭家中。
早有张俭的邻里乡人将外面的情况传递过来,但张俭却丝毫不慌,继续写着他的书信。镇定的姿态让留在他家中的客人们都冷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