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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见愁和他手下的鬼仆都生了病,一说话就会传染的病。
看状况,他们病得不轻,归见愁一直捂着胸口,连起身都困难。
鬼仆举着白纸,朝着李伴峰作揖,他们希望李伴峰向孙铁诚求个情,救他们一命。
可他们既然要找孙铁诚,为什么要来松岭村?难道不该去愚人城么?
李伴峰还是没想明白状况,他对众人道:「师兄是在城里吧?」
归见愁连连点头。
李伴峰道:「你们先在这等着,我这就找他去。”
松岭村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了归见愁和他的鬼仆,村民哪去了?茅草叶哪去了?
先把孙师兄找来,把归见愁治好,问过之后应该就明白了。
李伴峰刚想动身,忽见一名四十多岁男子,身穿对襟白衣,黑色马裤,头发梳的整齐锽亮,来到农舍门前。
「你来这做什么?」男子盯着归见愁,上下打量一番,听这话,这两人应该认识。
归见愁冲着男子又是行礼,又是作揖,旁边那名鬼仆举起了一张白纸,白纸上写着:
「我们得了病,一说话就传染,求您救我们一命。」
这男子是个医修?
能治好这种奇症,看来医术不低。
男子冷笑一声:「这话说的有趣,你们来到这里,险些酿成灾祸,我凭什么要救你们?」
归见愁看了鬼仆一眼,鬼仆赶紧写字:「因为您是天下第一侠土,因为您是天下第一英豪,您不忍心见死不救!」
男子冷笑一声:「说这种奉承话,有什么用处?」
说完,男子拿过归见愁的手腕,给鬼见愁诊脉。
号过脉,男子微微授了授胡须,长叹一声道:「奇怪,这可真是奇怪。」
归见愁抿了抿嘴,想发牢骚,却不敢说话。
旁边一名鬼仆举着白纸:「您懂医术么?」
男子摇摇头,非常坦诚的回答道:「不懂!」
李伴峰都不知该怎么形容。
不懂医术,在这号什么脉?
归见愁的行为更让人难以理解,他好像知道这男子不懂医术,可为什么还求他救命?
男子起身,对归见愁道:「罢了,我这人还是心软,且给你一次机会,就一次,
如果你赢了,我帮你治病,如果你输了,立刻走人,哪怕你走不动了,也得叫你手下把你抬出去,你连尸首都不准留在这,答应么?」
什么意思,这是要比武么?
归见愁这个状态貌似不适合比武,
归见愁神情严肃,冲着男子点了点头。
「好!」男子拿出一个骰盅,把三粒骰子放进盅里,上下摇晃起来。
原来是赌骰子。
这男子手法极其娴熟,骰盅先在右手,绕着头顶转了三圈,又到左手,在左手的手背上,一路滑行到肩膀,从左肩滑到右肩,再从右肩滑到右手。
右手指尖一挑,骰盅飞上半空,等到般盅落下,男子伸手把骰盅摁在桌上,
冲着归见愁道:「下注吧!」
归见愁看了看鬼仆,鬼仆把纸拿到了鬼见愁近前。
归见愁捂住胸口,提起毛笔,蘸好了墨汁,在纸上写了一个字:「大!」
男子冲着归见愁道:「你可想好了,这是赌你的命,落地无悔!」
归见愁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绝不后悔。
「好!开!」男子一掀开骰盅,三个骰子四五六点,确实是大。
男子沉默许久,慨叹一声道:「也罢,这是天意,我且救你们一回,无关人等,暂且回避。」
无关人等,就李伴峰一个。
李伴峰闻言,赶紧退出了院子,两名鬼仆关上了院门。
以李伴峰今天的修为,窥视和窃听的手段有的是,但他没这么做,归见愁正求人家治病,不能因为一时好奇,搅合了正经事。
过了半个多钟头,大门开了。
归见愁正对着男子千恩万谢:「宋师弟,哥哥我欠了一条命,我们一家上下都欠着你的,以后有事儿只管开口。」
归见愁敢说话了。
这证明他病好了。
这名男子是他师弟?
归见愁上前引荐道:「老七,这位是我师弟,名叫宋千魂,是两开门的高手,在哥哥眼中,这是能人中的龙凤,英才中的翘楚!」
宋千魂冷笑一声:「这种溜须拍马的话,你却还说得出口?你这种虚伪之人,实在让人厌恶!」
说完,宋千魂拿出折扇,扇了两下,眼神之中颇显得意。
他好像不是太厌恶。
宋千魂,这名字很有特点,再加上他是归见愁的师弟,应该是个魔修。
归见愁说他两开门的高手,他另一门修为是什么?是医修么?
可他刚才说了,他不懂医术。
宋千魂和李七彼此抱拳,客套了几句,算是认识了,宋千魂转而又对归见愁道:「师兄,你这病症我算弄清楚了,但病因从何而来,我还是没想明白,我从没听说过有通过言语能传染的疾病。」
归见愁不敢说实话,去圣贤峰,是孙铁诚给他的任务,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事儿说出来。
「这病我也不知道从何而来,我今天本来要去一趟绿水城,刚走到城门,就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紧,
起初还能忍得住,而后越来越难受,我手下的鬼仆也有医修,我让鬼仆给看看,结果病没看好,鬼仆自己倒染上了。」
说话间,归见愁扫了李伴峰一眼。
这句话的重点是,归见愁手下的鬼仆有医修。
这就等于把宋千魂的情况告诉给了李伴峰,宋千魂本身不懂医术,和归见愁一样,是个魔修,他是靠手下的鬼仆治病。
李伴峰思绪一动,靠鬼仆治病?这事儿好像在哪听过。
归见愁接着说道:「鬼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染的病,回头和其他鬼仆商量事情,结果一开口说话,其他鬼仆都染上了,都觉得心口疼,
我实在没辙,只能跑到铁门堡来找你,可到了村子里,却发现你躲着不想见我,我这心都凉透了!」
说话间,归见愁又扫了李伴峰一眼,这句话有两个重点。
一是归见愁来铁门堡是为了找宋千魂,找不到宋千魂,才向李伴峰求助。
二是归见愁没有提起孙铁诚的事情,李伴峰也千万不要提起。
宋千魂道:「师兄,这事儿是你做的不对,你明知身染疫病,却还来这村子里,却不怕这一村子的人都被你害死吗?」
归见愁低着头道:「师弟教训的是,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
宋千魂思量片刻:「你适才说去绿水城时,染上了这病症,难不成是绿水弓所为?」
归见愁点点头道:「我怀疑就是绿花子做的,这笔账我肯定得跟他算清楚!
一听这话,李伴峰有些紧张。
这事儿真是绿花子做的?绿花子从刀鬼岭跑出来了?
宋千魂闻言,背过身道:「我与绿花子来往不多,也没什么冤仇,他和师兄之间的过节,我就不方便插手了。」
归见愁连连摆手:「报仇的事情不敢有劳师弟,为兄自己处置就是,
师弟这份恩情,为兄我记下了,我这还有要紧事,先走一步,老七,你来这是要·——」
归见愁想带着李七一起走,可李七现在还不能走。
李伴峰看着宋千魂道:「我和宋前辈,还有事儿要商量。」
「那你可得好好商量,在铁门堡这地界上,跟宋师弟说话,千万要注意分寸。」
归见愁走了,这是他第三次暗示,李伴峰听的明明白白,这位宋千魂,就是铁门堡的地头神。
李伴峰曾经托车夫找过地头神,当时没能找到,今天却在这遇见了。
宋千魂盯着李七看了片刻:「若是我没猜错,你就是铁门堡的堡主吧?名叫堡主的堡主。」
李伴峰没有否认:「前辈说的没错。”
宋千魂带着赞许的笑容点了点头:「你为铁门堡做了不少实事,看的出来你心地不错,也很有手段,可我要把话说在明处,这地头神的位子,我绝对不会拱手让人。」
李伴峰摇头道:「前辈多虑了,我从没想过要做铁门堡的地头神,我今天来这,是为了找我一位朋友,
他叫茅草叶,是个卖米的年轻人,到了松岭村,人就不见了,这村子里的村民也不见了,前辈应该知道他们的去向吧?」
宋千魂点头道:「我确实知道,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伴峰一皱眉:「前辈的意思是?」
宋千魂抓出一把银元,左手甩到右手,右手甩到左手,银元飞舞之间,时而如银瀑流淌,时而如银龙腾跃,手法非常花俏。
银光闪过,宋千魂两手一收,摆在李伴峰面前:「咱们且赌上一回,你若赌赢了,我便对你说出实情,你若赌输了,立刻离开松岭村,只当没有见过我。」
「好!」李伴峰答应了下来。
宋千魂伸出右手道:「你且猜猜我手中的银元是单数还是双数?」
李伴峰道:「是单数。」
宋千魂一皱眉:「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李伴峰道,「前辈一共拿出十一颗银元,右手五颗,左手六颗,绝不会错。」
宋千魂沉默片刻,摊开了右手。
右手里的确有五颗银元。
他手法确实花俏,可因为过于卖弄,导致银元在空中悬浮的时间过长,收手前夕,让李伴峰看的一清二楚。
宋千魂也很诚实,他没有赖账:「愿赌服输,我告诉你实情,我知道我师兄归见愁到了松岭村,也知道他身上带着疫病,
我担心他把疫病传播到村子里,因此用了些术法,把村民送到了我住处,那名卖米的年轻人也在其中,
他们而今都在我住处昏睡,且等一觉醒来,这些人都会回到村里。」
李伴峰道:「前辈此举,还真让我有些意外。」
宋千魂一愣,转而笑道:「你是没想到,我会在意这些村民的死活?」
李伴峰点点头道:「铁门堡的百姓,被骗子和山匪欺压多年,却也没见前辈出手。」
宋千魂道:「寻常人之间的争斗,我极少参与,但我师兄不是寻常人,他带来的疫病,对铁门堡而言,怕是灭顶之灾,这事我不能不管。」
这是宋千魂作为地头神的原则,李伴峰不多作评价:「按我推算,货郎应该到了铁门堡,前辈可曾见过他?」
宋千魂点头道:「见过,今天一早他到了我地界上,我也正想找他买些东西,可刚一见面,货郎因为有急事,先走了。」
「是什么急事?」
宋千魂道:「货郎的行踪,按理说不能随意透露,但我知道你是货郎的朋友,你曾自称是货郎的师兄,他知道实情后并没有怪罪你,足见你们交情不浅,
这样吧,咱们再赌一回,你若是赢了,我便把货郎的去向告诉你,你若是输了,便即刻离开松岭村,不要与别人说见过我,更不要告诉别人与我赌过。」
这位地头神貌似很擅长赌博,很有可能是个赌修,刚才不慎输给了李伴峰一场,对他的声誉或许会造成严重影响。
可他之前还输给了归见愁一场,以此看来,他今天赌运差了些。
不管怎地,李伴峰想知道货郎去向,就必须和他赌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