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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伴随着沉重巨鼓声越冲越近的两万汉步军,楚军将士不仅毫无惧色,反而摩拳擦掌筋肉夯起,眼睛暴突跃跃欲试,全身上下写满了攻击性。
项昌纵马越众而出,在队列最前来回驰骋,手中大矛高举,面孔凶如怒虎,一声大喝:
“杀汉军!”
所有楚军将士一个激灵,望着大楚长公子、他们的主将,心头涌动的狂战之意陡然又拔上了一个高度,额头青筋直跳,高举兵刃,自心底下、自肺腑中、自灵魂内,爆发出一声应和:
“分田粮!”
声音如同滚过天际的沉闷巨雷,又如同卷过群山的浩荡飓风,一举将对面汉军的巨鼓声给压了下去。
项昌在这一刻完全陷入了躁狂,浑身热血急速流淌,喉咙放至最宽,又是一声咆哮:
“杀汉军!”
“娶婆娘!”
“杀汉军!”
“有官当!”
“杀汉军!”
“做将相!”
……
当所有兵士“做将相”喊出后,项昌大矛向前一挥,就此一马当先自己第一个先冲了出去。
整个楚军右军上到将领,中到军官,下到兵士,在这一刻全部疯了!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让长公子冲锋在前,我之耻也!”田兼一声厉叫发出,狂鞭坐骑,疯狂追赶。
“主将尚且不惧死,我等怎敢惜此命?”黑施声如炸雷,怒吼连连,不甘居后。
“赴汤蹈火不皱眉,斧钺加身谈笑间,誓死追随昌公子!”韩虎纵骑狂飙,双眼赤红,仰天狂啸。
整个楚右军的将士像是出柙的猛虎,像是入海的蛟龙,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饥饿恶狼,带着迫不及待,一脸的争先恐后,浑身上下无不张扬着凶暴的杀意,轰然猛扑出去。
——猛扑向汉军而去!
想不到项昌这位一军主将,为鼓舞军心竟然奋不顾身冲在最前,项雎发出一声不知是惧怕还是惧怕的大叫,却毫不迟疑,硬着头皮催马急追。“呼”“呼”“呼”……一股股劲风卷过,就发觉不知多少将领、军官,甚至兵士,挥舞各式兵刃从他身旁不断飞速超越。
“前面是凶残的汉军,不是没有主儿、任凭你们哄抢的鸡狗牛羊,你们是疯了吗!”项雎一脸愕然,这时候才发觉触目所及整个楚军右军的将士都宛如疯子,剽悍狠厉,凶不畏死。
项雎完全懵了,凭借本能跟着向前飞跑,这段时间他一门心思如何保住自己职位,如何重新获得霸王乃至于项昌长公子的信任,对军营的改变、推行的新制度都毫无所觉,故而这一刻就感觉朝夕相处的军队像是忽然间脱胎换骨了一样,处处让他感到陌生,感到惊讶,甚或感到——惊喜!
行军打仗首重士气。一旦大军上下一齐陷入躁狂,万众一心,悍不畏死,那真个足以撼山排海,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毕竟疯子打仗最猛,几万疯子组成的军队,堪称无敌。
“看来这一把要稳,好似不用霸王来救了……”
项雎暗暗转着念头,在这等狂热氛围中不由得自己血液也灼热起来,像是被疯狗咬了一样也躁狂起来,就发觉对面冲近的汉军一个个纤弱娇嫩又虚怯,充满了让人想要一刀砍成两截的——诱惑?
眼看汉步军进入了一射之地,冲在最前的项昌双腿一蹬,身躯自健硕的大黑马背上一下站直,口中咬着三根箭矢,手中拿了三根箭矢,弓弦上搭了三根箭矢,就此微微侧身,面容沉毅,拉弓如满月,“崩”“崩”“崩”……接连弓弦炸响,九支箭矢连珠般激射而出,对面汉步军纵马带头冲锋在一线的九名军官就此接连中箭坠马。
卷地冲来的汉步军一惊,势头不由微微一滞。
紧紧跟随后面疯狂追赶主将的楚军众将士见到这一幕,轰然喝彩,士气更加高涨。
紧接着,胯下大黑马长声嘶叫,项昌轰然冲入了汉步军阵营之中。他手中大戟纵横飞舞,雪亮的戟刃如梨花飞落、冬雪飘洒,身前所遇的一名名汉步卒鲜血飞溅,惨叫不绝,被接连不断斩杀、劈飞。大黑马也凶性大发,冲撞践踏,将所遇汉军步卒不断撞飞踏死。
担任项昌护卫的项喜,也兴高采烈纵马跟随,却没有护卫项昌,而是挥舞大矛乱捅乱杀,自己过瘾起来。
屈复率领护卫骑军忙不迭冲上来,一边围拢在项昌周围,帮助他招架四面八方汹涌上来的汉军,一边大骂项喜“混账”。
汉军也看出项昌身份非同一般,在随后督战的将领指挥下,一队队一堆堆前仆后继,不断杀来,企图利用人海战术将项昌给堆死。
而这时,大楚诸将领带着嗷嗷叫的大楚步军,也轰然撞击了上来……
“楚军这是在喊什么?”被数万楚军的喊叫震的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孔熙皱着眉头道。
“杀汉军,分田粮、分婆娘、当大官,就是大秦军功封赏制的那一套!”丁礼摇摇头,回禀道。
孔熙“嗤”的一声冷笑:“这是被逼疯了,穷途末路,病急乱投医!可惜绝对力量之下,一切小手段、小计谋,终究都将是白费心机!”
就在孔熙语气轻松而不屑的点评中,张越亲率的两万汉步军与大楚步军已然短兵相接,纠缠成一团,相互展开了疯狂厮杀。战场在极短时间内进入了惨烈无比的白热化中。
看着张越军攻势凌厉,一时间将楚步军给压的不断后退,孔熙越发放松,想到刚才楚军的嚎叫就越发好笑,以毋庸置疑的语气道:“董渫将军,王竟将军,做好准备,汉军阵线一旦出现散乱,立即再带两万步军压上去,务必一举将之击垮!丁礼将军,你率一万骑军,准备突袭汉军骑军!”
三将齐齐应喏!
孔熙看了董渫一眼,雍容自若道:“这一战还真应该交给你指挥,打起来毫无挑战性,胜的没有丝毫悬念。正面对垒,击败这没有多少战阵经验的毛头小子,胜之不武!”
董渫与王竟面色僵漠,没有做声,心下暗骂:这一波算是让这逼给装到了!
然而这时,战场上局势忽然出现了变化。
张越指挥的两万步军,进攻势头像是长矛攮中了铁板,一开始铁板被攮的向后一震,旋即铁板充沛强暴的力道反冲回来,长矛就有些吃不住劲,不住颤晃、退缩起来!
董渫、王竟大为意外,一时间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越这是在搞什么鬼,足足两万步军,那怕不能将大楚步军一举打趴下,也不应该软成这个样子,这才多久就顶不住了?”丁礼忍不住也谩骂起来。
刚刚装了一波的孔熙眼神也是微沉,却佯装镇定。
身临一线督战的张越也是大怒,不住厉声指挥调派,督促进攻,企图将楚军重新压制回去。
然而任凭他喉咙都喊破了,作用却是微乎其微,不用说将楚军重新压回去,反而开始汉军阵列有些立不住脚起来,被蕴含着无俦猛力的楚军阵线给推着连续不断后退起来。
情知要是再立不住脚,继续这般向后退,不用多久,两万步军就将彻底一泻千里,一举崩散,张越大骇之下,被逼无奈,一声厉呼,带领身旁的上百护卫骑兵亲自冲到前方督战,并传令所有将领、军官全部压到一线,带头冲锋,企图稳住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