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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大翻车之后,秦淮回去认真复盘了一遍。
他觉得主要问题还是不熟悉。
他不熟悉食材,也不熟悉蟹黄烧麦,甚至不太熟悉这种原料过于简单的调味。
他按照他之前做点心的经验来给蟹黄烧麦调味,流程和步骤又是照着郑达示范的样子,两相结合取其糟粕去其精华,最后完成了不堪入口的烧麦。
秦淮反思了一晚上,决定采取遗忘大法,忘记自己先前的经验,当做初学者一样完全按照郑达的模式做一遍。
这个想法很好。
奈何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一通酣畅淋漓地调味后,秦淮获得了和昨天不相上下的翻车。
好消息,这次只有9个小错误和6个大错误。
坏消息,有的错误不一样。
并且少一个小错误对味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已经很难有下降的空间了,秦淮的基本面板摆在这里,他再翻车也不可能翻到陈惠红那种等级的厨艺。
秦淮的又一翻车力作,被送到了黄记酒楼的每一个试菜员面前。
大多数的时候,试菜并不是一件美差。
一道菜如果需要试,就说明这道菜并不是完整的成品,存在问题需要改进。而改良的过程是需要大量试错且漫长的过程,一个专业的试菜员需要细细品尝每一道菜,提出问题和他认为的改良意见,不光要吃,还要认真吃,细细吃。
龚良只吃了一口,就意识到试菜的活不是这么好干的。
风险太大。
龚良也不是没有试过菜,且他有关试菜回忆都还蛮不错的。
龚良依稀记得,在他还是一个年轻的读书的小伙子的时候,隔壁邻居家的井师傅有的时候会在家里试做新菜。
准确来说也不是新菜,井师傅手艺好,有的外商只认井师傅的手艺,接待的时候点名要井师傅做菜。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同,要指定吃的菜的种类也不同,每当这个时候,井师傅就会在家里试做。
龚良作为邻居,那时候还是十几岁在读高中的小伙子,运气好的时候也能蹭上几口,吃一口美好几天,念好几年。
那个时候后龚良就在想,等他以后像外商那样有钱,也要点名指定井师傅给他做菜。不对,不用指定,天天做就行,只要井师傅愿意做,他就愿意吃!
现在,龚良对试菜的美好滤镜被面前的蟹黄烧麦击碎了。
他都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秦淮做出来的点心。
虽然他前两天已经吃过秦淮做的天麻炖鸽子,知道他心爱的小秦师傅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但天麻炖鸽子是炖菜,蟹黄烧麦可是点心呀!
这可是点心呀!
龚良是个完全的厨艺外行,比黄安尧这种理论知识丰富,但是实践水平几乎为零的外行还要外行。所以他即使知道蟹黄烧麦难度不小,除非郑达愿意动手制作,否则他很难在其他地方吃到井师傅同款蟹黄烧麦平替,但是也没有太具体的概念。
在龚良的心里,蟹黄烧麦难度的确很大,但是秦淮做点心的手艺也很好。加上秦淮做的酒酿馒头和郑达几乎是不相上下,尤其是每天第1批酒酿馒头,龚良甚至能在啃馒头的时候啃出当年一下班就去国营饭店抢馒头的感觉。
因此在龚良的认知里,秦淮的手艺和郑达是不相上下的。
最多差一点点,毕竟郑达天天嚷嚷着要收秦淮当关门弟子。
郑达虽然懒了点,不怎么愿意做点心下厨,但做事还算靠谱,干不出那种硬要收水平和自己一样的年轻点心师傅当徒弟的事情。
结果面前的蟹黄烧麦,击碎了龚良给秦淮加的18层滤镜。
在点心上无所不能的小秦师傅也有遭遇滑铁卢的时候。
龚良吸了吸鼻子,眼泪几乎要流下来。
偶像破灭的感觉。
龚良看了看其他试吃的黄记后厨众人,发现大家的反应都非常淡定。
不过每个人都非常淡定的把蟹黄烧麦吃完了,还聚在一起讨论,讨论秦淮今天的蟹黄烧麦和昨天有什么区别,到底是调味料的比例上出了问题,还是虾肉和蟹肉的搭配上出了问题。
甚至还有人乐观地表示进步很大,昨天最明显的一个问题已经不存在了。
龚良都懵了。
龚良想了想,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抓住讨论得最激烈的董仕,把他抓到外面的角落里问:
“小秦师傅蟹黄烧麦做成这样是正常的吗?”
“正常呀。”董仕道,见龚良表情更迷茫了解释道,“他昨天做的更难吃。”
龚良:?
“龚先生你也别急,我们都知道是你想吃蟹黄烧麦秦淮才学的,但是秦淮之前从来没有做过蟹肉、蟹黄类的点心,他连鲜虾馅的点心都不怎么做。”
“我这么说吧,秦淮是粤省人你知道吧?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粤菜出身鲁菜做的很好的厨师,让我想想能不能这么打比方…对,没错,他宫廷点心做得好。”
“他现在擅长一南一北两个菜系,但是现在来了我们这儿,我们这儿做的最多的是淮扬菜。你让他一个做北方菜系很多年的厨师,在没有任何经验的基础上突然转行做淮扬菜,那肯定是水土不服的,刚开始学的时候肯定是会出大问题的。”
“现在是他第2次做蟹黄烧麦,做的难吃是正常的。所以龚先生您别急,您给秦淮一两个月的时间,我相信以他的水平肯定没问题的。”
“你们不要觉得两个月时间太多,正常厨师,尤其是点心师傅,两个月换派系学会蟹黄烧麦这种难度的点心已经算是很可怕了。就算秦淮两个月没学会也是正常的,您要相信,只要他答应了您,就一定会给您把蟹黄烧卖做的出来。”
龚良更懵了。
董仕见龚良的表情还是老样子,以为龚良还不理解,想着该用什么角度打比方才能让龚良理解转换赛道做蟹黄烧麦的难度究竟有多大。
就在董仕飞速思考,嘴巴已经微微张开起来说些俏皮的废话来缓解气氛的时候,龚良开口了。
“我什么时候拜托秦淮做蟹黄烧麦了?”龚良问。
现在他已经不关心他的偶像秦师傅翻车了。
龚良觉得一定有人在害他。
天地良心啊,他龚良什么时候是一个这么没有自知自明的人了。
他虽然喜欢打蛇上棍,死缠烂打,但那也是要看场合看人看时机的。他现在和秦淮的关系还在攻略期,是他的攻略秦淮,用物质上的糖衣炮弹拉近潜力股小秦师傅的关系。
他现在是天使投资人,第1轮融资的钱还没投进去呢。
谁在外面造谣他要杀鸡取卵了。
这个话要是传进了小秦师傅耳朵里,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蹭面果儿啊!
龚良都想冲回后厨门口再吃一个蟹黄烧麦以证清白了。
虽然小秦师傅的天麻炖鸽子和蟹黄烧麦都翻车了,但是五丁包、酒酿馒头、圆梦烧饼、面果儿、果儿、蟹壳黄、鸡汤面还有槐花馒头都是有目共睹的好吧!
一个两个翻车了就翻车了,大不了他龚良不吃,这其他的还是要吃的呀。
“不是您拜托的吗?”董仕也震惊了。
“谁说是我拜托的?谁?”龚良咬牙切齿地道。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呀。”董仕道,“秦淮上午邀请您来黄记吃早饭,下午就开始学蟹黄烧麦。我听说秦淮学蟹黄烧麦的时候,郑师伯给了他两种学法,一种是现在这种,另一种是稍微简单一点的。”
“秦淮知道您当年连吃了一个月师公做的蟹黄烧麦,特意问您当年吃的是哪一种方法做出来的,他就要学那个,还说等做好了一定要邀请您尝尝看看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我们都以为是您拜托,秦淮才特意学的。”
龚良惊呆了。
震惊过后,是满满的感动。
龚良是销售出身,从年轻的时候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多说出来的话转头他自己都忘了,也从来没指望过会有人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龚良自己都不记得他有没有和秦淮说过自己曾经连吃一个月蟹黄烧麦的事情。
不过蟹黄烧麦对于他而言确实是一个很特殊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