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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节转头看看这个远房侄女,微微一笑:“自家人,有什么好谢的。”又对着姐妹三人道:“你们姊妹想要什么,自管跟二叔说,这便是你们的家,莫要生分了。”三个女孩子齐齐谢了秦节。
待秦节等人走了,蓉娘正要跟着贞娘她们一起回去,却听她的二堂姐婉娘在一边嗤道:“二叔给人家阿昭请的先生,让咱们借个光罢了,你倒是巴巴地跑来谢,怕人家不给你饭吃还是怎么着?”
蓉娘从小跟着伯母还有两个堂姐一起生活,虽然说寄人篱下,但大伯母并不是个刻薄的人,两个堂姐也都是还算好相处,所以虽然过的不是很自在,倒也从没受过什么欺负。这会儿二堂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又是尴尬又是慌乱,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眶渐渐红了。
婉娘心里有气,见她这样越发恼火:“你哭什么哭啊,我欺负你了还是怎么着啊?从小一起长大的,竟比不了人家给的这么一点点好处么!”
蓉娘眼眶本来已经红了,听了这话却忽然猛地抬起头:“人家,什么人家,难道他不是咱们二叔么?难道我们竟不都是姓秦么?”她眼泪已经流了一脸,说完了再不肯多说什么,一路跑回了自己房间。
婉娘目瞪口呆,忍不住扭头对贞娘道:“这,这是怎么了,我就是随便说说罢了,她怎么就发这么大脾气。”
贞娘头大如斗,一面拽了婉娘的袖子拖了她往回走,一面低声数落她:“这也是随便说说的话?句句都在戳人心窝子!咱们跟二叔是什么关系,蓉娘跟咱们又是什么关系?真论起来,阿昭跟咱们一样都是蓉娘隔了房分过家的呢,咱们跟阿昭才是正经姊妹呢,你对阿昭一口一个人家,又把蓉娘置于何处。”
婉娘有些结巴了:“我,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们自小的情分,就这么一句话,哪就这么当真了?”
贞娘脾气一向温和,这会儿也不得不动怒了:“就这么一句话么?你这阵子天天都放在胡搅蛮缠,当大家都是没记性的么。还说蓉娘,你自己不是柿子捡软的捏么,心情不好就往蓉娘身上撒气。易地而处,你被人这么说,能不寒心么?我知道你觉得委屈,可你扪心自问,来这里这些天,二叔跟阿昭她们,可有半点慢待了咱们?你不过是自己心里受不了,觉得从此变成了寄人篱下的人,自己瞧不起自己,找人撒气罢了!”
这话说的实在太重,婉娘哇地一声就哭开了:“我就是不讲理,就是不讨人喜欢,谁都不喜欢我,呜呜呜阿爹,阿兄,你们怎么不带了我去呢?连外祖母都不要我了……”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卧室,贞娘一手捂了婉娘的嘴,一面把她拖到屋里,然后抱紧了她,轻轻地给她拍起了后背。这一刻,她完全明白了妹妹的心思,妹妹未必对二叔有多大意见,她伤心害怕,又不知道如何排解,一直憋在心里,刚才一下子没忍住,便爆发了出来,说来说去,不过是迁怒。
贞娘前些年就已经定亲了,是父亲秦茂给定下的,对方是秦茂读书时的同窗的儿子,秦茂的那位同窗姓江,叫江玉,四年前江玉与秦茂给儿女定亲的时候,他本人是个举人,次年江玉便考中了进士,如今江玉带着妻儿在京里做着个七品官,去年年初还跟秦茂通信想着过阵子把孩子们的亲事办了;而婉娘的婚事虽然没有定,但是已经有谱了,她们的舅母,秦大奶奶的嫂子曾还专门写信给小姑子秦大奶奶,有意让自己的次子娶了小姑子的次女秦婉娘,两家来回送信,那个郑二郎因为家里条件读书的环境一些,曾被他父母送来秦家跟着秦家的几个孩子一起念书,跟婉娘挺合得来的,无论是秦茂还是秦大奶奶都觉得这门婚事挺好,两家商量着过阵子就正式定亲谁知道就出了事儿。
秦大奶奶坚持要去太原府,一方面是觉得自己的母亲哥哥总比几年见不上一面的小叔子靠得住,一方面何尝不是想着女儿的婚事?谁知道等她们一家来了云中府,郑家人的态度却跟婉娘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哥,过去也是亲亲热热的,可这次她们投奔过去,从头到尾一个月的时间,连面都没露过。秦大奶奶的亲娘固然疼女儿,可她自己还要靠儿子媳妇奉养,也不过能大面上照顾一点罢了!而她们舅母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殷勤,到后来的跟着掉泪伤心,到冷淡,更有仆妇们私下里说道她们有正经的叔叔不投,赖在娘舅家里不走。林林总总,这些乱七八的事儿,简直说一天都说不完。人家都表现到这个份上了?秦大奶奶还能如何。她虽然软弱,可是与之相应的还有一章薄面皮,当下便说要投奔小叔,问亲娘借了二百两银子,带着探亲时带着的那几个仆人,离开了娘家。
如非万不得已,这一家四口全是女人,又怎么会在兵荒马乱中踏上千里迢迢的寻亲路?血脉亲人,一旦看她们家里没了男人没了家财都会这般作态,何况他人?虽如今安顿了下来,可是在舅舅家的京里她们心有余悸。怎能让她们不寒心?那自家骨肉至亲,到最后竟也这样……贞娘原本是拍着妹妹哄她,拍着拍着悲从中来,也伤心了起来,抱着妹妹跟着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