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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叹了口气,朝着浴室努努嘴,“在里面洗澡呢。”
“大下午的洗澡干嘛?”素叶笑了笑,走到浴室前,仔细一听里面果然有水流在哗哗作响,抿唇抬手敲了敲门,“林姑娘,我给你买到那支口红了啊,按你的要求,血红血红的,性感极了。”
里面的林要要没吱声。
素叶见她没回应,冲着林母无奈叹气,“我不就走了几天嘛,连我都不搭理了。”
“这孩子就这样,奇奇怪怪的,谁说话都像是听不到似的。你再等会儿吧,都进去二十多分钟了,快出来了。”
素叶哪是能耐着性子等待的人,抬手又是敲门,“林姑娘,你再不出来我可闯进去了啊,口红好贵的,你得给我钱。”
里面还是只有水声。
在旁始终坐着的叶渊皱了皱眉,盯着浴室的门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一下子起身。素叶原本只是奇怪,但见叶渊肃了神情也才猛地察觉不对,下一秒开始狠狠撞门。叶渊见状几步窜了上来,二话没说将素叶拉到了身后,抬腿一脚将浴室的门踹开。
紧跟着是林母一声歇斯底里地尖叫声。
林要要静静地躺在浴缸里,身上素白的睡裙被染成了红色,水顺着溢满的浴缸哗哗往下流,整个浴缸都被血染红了,只有她那张浸在血水中的脸,惨白惨白的,毫无生气…… 林要要割腕自杀了。
在近乎能令人窒息的平淡深秋,当窗外的落叶脱离了枝桠无力地发出绝唱时,她选择了无声无息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医院抢救室上方亮了灯,灯光冰凉得骇人。
从林要要被推进抢救室的那刻起,素叶就一直站在抢救室门口,额头抵在紧闭的门缝上,紧紧按着两边门的手攥得死死的,一秒都不曾放松过。她的身后是长长的走廊,林母哭倒在林父怀中,两人双双瘫坐在椅子上,林父在短短的时间内也迅速苍老,眼底遮掩不住的悲伤。
叶渊与素叶一样始终站着,高大的身躯倚在墙壁上,大手紧攥,面色冷凝,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抢救室上空的灯,沉默不语的样子令人望而生畏。当他看到林要要安静地躺在浴缸中,全身都被血水染红的时候,那一刻他快疯了!
当时场面有多混乱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冲了进去将林要要从血水中抱出来时她轻得像是不存在似的,他近乎一路闯了红灯直奔医院,车厢里全都是难以呼吸的血腥味,他的衣襟上沾了大片的血。
他从没这么害怕过,因为害怕失去;他也从来没这么愤怒过,因为林要要这么不识好歹地糟蹋生命!
走廊的气息,致了命地沉闷。
素叶依旧闻得到血腥味,她清楚知道那是林要要的血,她的血沾在了素叶的衣角、甚至是脖领处。她的头无力地抵靠着,紧张、害怕、迷茫、愤怒等等的情绪统统拧成了一股绳将她紧紧勒住,她透不过气来,这些情绪死死勒住她的脖子,让她处于长久的缺氧状态,全身都是麻的,连紧攥的手指都窜着麻。
当叶渊发了疯似的开车,当她将林要要抱在怀中时心如刀割,林要要很安静,素叶从未见过这么安静的林要要,从未见过。她手腕上的刀伤宛如丑陋的蜈蚣,吸干了林要要的血,又爬进了素叶心里,她觉得,林要要这一刀不是割在自己的手腕上,而是捅进她素叶的心窝子里。
她的兜里还揣着带给林要要的那支口红,如她的鲜血一样让人望而生畏的红艳,素叶站在那儿全身都在颤抖,她觉得要要是需要这么一支红艳的口红,她的唇太苍白了,那么苍白,怎么会有男孩子喜欢呢……
泪水一遍遍蒙上了素叶的眼睛,又一遍遍被她强行压下去,尖细的指甲陷入了手心中,死命攥紧的力度已令手心麻痹了,她已经试不出疼了。
她不能哭。
素叶再次将泪水忍回去时,心里却不停地呐喊:林要要,你这个懦夫,你给我听着!我素叶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因为你绝对不能死,如果我哭了,就代表我放弃了,代表我认为你活不下了!你不能死,你还有家人还有亲人,更重要的是还有我,始终站在抢救室门口,离你最近最近的地方陪着你!但是,如果你自己放弃了,你死了,我也绝对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甚至,我都不会到你的墓碑前祭拜,因为我没有你这么个胆小如鼠自私自利的朋友,因为我会永远痛恨你选择这种狠毒的方式来结束我们的友谊!
胸腔翻江倒海地酸疼,鼻腔中的血腥味被走廊的消毒药水味给稀释,却更加令人苍凉。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有脚步声扬起,很急促。
素叶始终没有转头,现在任何情况任何人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只想看到林要要平平安安地推出抢救室。走廊上空的灯映亮了男人修长高大的身影,他的步伐很快,身后的同事近乎跟不上他的脚步,一拐弯,当他看到抢救室门口那抹娇小无助的背影时,一路上严苛阒黑的眸在这一刻染上心疼。
他突然放慢了脚步。
因为,他从没见到素叶这么寂寥过。
身后的许桐也放慢了脚步,走廊里充塞的绝望和悲凉的气息令她难以呼吸,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年柏彦的侧脸,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远处的素叶,心头感慨万分。
作为年柏彦的助理,她不是不清楚从机场回到公司这一路上他有多心不在焉,她也不是没察觉出,当戴着太阳镜的素叶从他身边安静地经过时,他虽说是风轻云淡,眼角眉梢却微微震动一下。许桐终于明白,这世上能令年柏彦变了脸色的就只有一个素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