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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说我做母亲做得委实有些过于小心,却又小心的如此合情合理。
此话的含义在于,若是不弃自出生就一直跟随在我身边,由我亲自照料,我便也不觉得她金贵,更不会做出此今这等事情。可偏偏,她除了出世的前一个月在我身边,其他的六七个月份皆与我相隔甚远,所以,我才会因为喜爱她而如此作为。
我不可置否,只能笑笑承认,而后满心欢喜地前往甘夫人所居的院落。初入,便有一侍婢迎上前来,打量我片刻后,恭敬地询问:“不知夫人来此所谓何事?”
我自知这是礼数,遂耐心地同侍婢道明了我的身份,以及欲见甘夫人的事。侍婢听罢,有礼地告辞,言她前去通报,劳烦我等待片刻。等待中,我曾想过甘夫人会以各种缘由为托词不见我,更想过她会刻意不允我与不弃相认,让我也尝尝失去女儿的痛苦,可是,当侍婢折回,言甘夫人允我入内,我才知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入内之时,甘夫人正坐于桌案前喝药,眉头微蹙,颇为难耐地样子。而那药,从气味中,我依稀辨认出含有黄芪、白芍等味苦之草木。一时不忍心,我便擅自出言道:“草药有数千种,药理相似颇多,夫人若是怕苦,大可寻人替换味甘之类。”说完,我又有些后悔,怪自己失了稳妥,竟是没有考虑到甘夫人不领情的状况,如此看来,若是待会被甘夫人出言相讥也是我咎由自取。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甘夫人不仅没有对我出言相讥,反而还报以笑意,依旧亲和端庄,“人总要时而吃些苦,才不会忘记当初的苦尽甘来。”说这话时,她眸光悠远,意味深长,颇有感慨之意。
我认同她的言语,便诚恳地颔首,却也不忘宽慰她,道:“可是,不论是甘是苦皆会消散,因而,甘夫人莫要太过伤怀得好。”借机,我又向她赔罪,“臣妇有失,未能安然带回二位姑娘,还请甘夫人见谅。”
及此,甘夫人的神色悲了悲,但仍是极好的控制在一个度中,没有半分失仪的逾越,她道:“尽管有许些人言小女之事与军师夫人脱不了干系,我也想就此相信,给自己找个泄恨的人,可是,清白到底是清白,是不可以被随意诬蔑的,所以,我不能这般作为,因为,我相信,军师夫人绝非此种恶毒之人。而且,以当时的情势,军师夫人自保已是不易,小女们怪不得别人。”
消化着她的话语,我欣喜若狂,不由得又对她多了几分感激,“臣妇多谢甘夫人谅解。”
甘夫人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安抚,“昨夜,你受委屈了。”言语间,她起身,半是威仪半是亲近地邀我到桌案前坐下,询问:“军师夫人,你可还记得大军迁樊时的事?”
我点头,自是记得,那时,她为了阻止糜夫人为难我,偷偷拧捏了刘禅。
“当时,你有瞧见我的小动作吧?”用茶漱口,她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阿斗是我的亲子,我不可能不疼爱他,对他施虐;阿兰与我情同姊妹,我亦不可能帮你这外人,不帮她,可是,你是诸葛夫人,主公最为器重的臣子的妻子,为了不因你让诸葛先生同主公心生嫌隙,我别无选择,唯有舍弃我所珍惜的。所以,军师夫人,你可明白,你我既为君妇臣妇就不得不承担这相应的苦楚,舍弃许些东西。”
她是在告知我莫要太过耿耿于怀于昨夜的事吗?
我温婉扬笑,略为谦恭地应答:“臣妇知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人都有各人的苦,我又怎么会不知晓呢?只是,我习惯了去注意自己的苦,而忽视别人的苦。
拉过我的手轻拍了拍,她欣慰一笑,又道:“我听主公言,你肯暗中相助?”
“嗯。”
“如此,甘氏替刘营众人谢过军师夫人。”屈身施礼,甘夫人将一位主母诠释得几近完美,有威仪、有亲和力,能够为大局舍弃小利,能屈能伸,真乃贤德。
我是钦佩她的,却又碍于身份必须对她恭谦,“夫人哪里话,这本就是臣妇该做的。”
“日后,你若是无趣就时常来这儿陪我说说话吧,阿兰去了,我倒也寂寞得很,阿硕,你说可好?”倏地,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形之下,甘夫人如我所愿地道,一声“阿硕”,轻易地拉近了我同她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