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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父城中的大族开门投降?”
“魏咎弃城,往北而去?”
当收到前方赵广部传来的军情时,赵佗先是愣了下,紧接着笑了起来:“这倒也是正常,魏咎麾下的主力被我军击破,四散溃逃。再加上赵广一路追击,让他没有时间收拢溃军,跑到单父时也剩不了多少人,弃城而走,是个明智的选择。”
黑臀不满道:“可惜跑掉了,都是赵广跑得慢啊,他要是能追的再快点,多半就能抓住魏咎那小子了。”
一旁的戴瑜冷笑道:“赵二五百主麾下的士卒,也是和我军一道赶路良久。他能够一直追在魏咎身后,让其无暇收拢溃卒,已经是努力了,如何能要求他将魏咎截住。”
黑臀大怒:“乃公说话,你这小小上造,有何资格插嘴!”
戴瑜满嘴阴阳怪气:“军中议事,各抒己见而已,黑臀二五百主以爵位压人,不容我等说话,是要在这帐中搞一言堂吗?是要将军候置于何处?”
黑臀张嘴,啊啊了半天,却碍于文化水平有限,找不到反驳之语,只能气的哇哇大叫。
“够了。”
赵佗冷哼一声,止住两人争论。
他看向一旁带笑的郦食其,问道:“郦先生,你看当今形势,吾等下一步该如何做?”
郦食其伸手指向北方,侃侃而谈:“军候此番大胜,魏咎已如同惊弓之鸟,我观他此番北上,定是前往山阳之地。那里尚在魏军手中,他可以前往彼处,重新收聚兵力。”
“依鄙人来看,军候应乘胜追击,将单父交给赵二五百主镇守便可,军候当亲率士卒,衔魏咎之尾北上,直取山阳,不给魏咎喘息的时间!”
“好!这就是宜将剩勇追穷寇!”
赵佗剑眉一挑,觉得郦食其说的很有道理,转身对诸将下达命令。
首先是涉间所部,其部血战一场,伤亡过半,剩下的士卒基本人人带伤,不能再上战场。赵佗便命涉间率部下在战场附近扎营修整,同时看押俘虏,清点砍下的人头。
数人头论军功,对秦军来说可是个重要的活,必须要有人来干。
然后赵佗亲率剩下的近三千士卒,弃单父不去,直接北上追击魏咎。
另外他还给占领了单父城的赵广部下达命令,令其安抚城中大族,然后再抽调五百人北上与大军会合。
军令下达后,赵佗又看向手中的魏国地图。
山阳。
这不就是日后的昌邑吗?
……
山阳城中,恐慌的情绪在蔓延。
几个青年聚在屋中,一边烤着鱼,一边互相交谈。
“你等今日可看到宁陵君入城的场景,我的天啦,那可是堂堂魏国公子啊,竟然满身污迹,衣裳上还破了好几个洞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有人低声道:“嘿,我听我家丘嫂的族妹家的夫婿说,宁陵君率大军迎战秦人,遭遇大败,连单父都丢了,这才跑到咱山阳来避难。”
其他人惊慌道:“那可怎么办啊,宁陵君一来,秦军早晚也会过来,吾等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就做秦人呗,呵呵,莫非秦军来了,就不让吾等去巨野泽打渔了?还不是该干嘛干嘛,管他魏王也好,还是秦王也罢,不管是谁统治,对咱们这些小民来说还不都是一样。”
角落中,一个青年一边啃着手中烤鱼,一边说着话。
有人怒道:“彭仲,伱怎能如此说话,吾等祖上可都是魏人啊,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去当秦人?”
彭越不屑道:“魏人又怎样?难道你等还要为魏国陪葬不成?我听说秦军水灌大梁已有两月,要不了多久,大梁城破,那城里的魏王就会被秦军抓去咸阳,至于这山阳城中的宁陵君,你们认为,他又能从秦军手下逃过几日?”
众人默然无语,当今形势,不只是天下智者,就连他们这些普通的黔首庶民也看的很清楚,魏国必然会亡。
如今被彭越挑破话语,众人亦只能摇头叹息。
彭越自顾撕下一块鱼肉,从窗外看向山阳令的府邸方向,心想道:“魏国已被秦军占了大部,剩下的也就零星几城。山阳,死地也,宁陵君真要固守于此不成?若换做是我,当率兵弃城而走,进入北边的巨野泽,利用地形优势与那些秦人游击而战,然后坐观形势,若是齐、楚能援,或许还有复国的希望。”
想到此处,彭越又摇头道:“不过这也是空想,魏国灭亡已是定局,谁也救不了。”
“魏国要亡了。”
魏咎喃喃自语,他瘫在榻上,双目无神的盯着上方。
一阵脚步声传来,侯书大步进入屋中,叫道:“公子,这山阳城中的兵卒尚有八百人,加上吾等带来的一千多人,可以再凑齐两千兵卒!若是再征召城中青壮,或许就能有三四千可用之卒!”
说到这里,侯书又自信起来,建言道:“这可是三四千人啊,那秦军先锋被吾等伏击,死伤惨重,剩下的数百人也上不了战场,再加上秦军还要分兵驻守单父,能攻到山阳城下也不过三千多人,吾等人数相当,又有城防优势,秦军定然打不下来,如此则还有希望。”
听着麾下谋士的献策,魏咎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三四千人?六千兵卒伏击,尚且被一战击破,连朱骠都死了。这三四千人又有何用?”魏咎喃喃说着。
听到这话,侯书尴尬道:“此一时彼一时,公子勿要丧气。”
魏咎没有理他。
这时,有魏军将吏从门外快步走来。
“禀公子,吾等放出的骑兵发现秦军的身影,已到城外五里。”
“什么?秦军怎会这么快!”侯书满脸震惊。
魏咎听到这些话,眼皮动了动,自语道:“秦军……好一个秦军。”
……
“先生真要入城?”
赵佗脸带惊讶的看着郦食其。
他麾下三千大军已至山阳城下,旌旗飘动间,他甚至能看到城墙上那些守卒惊慌的表情。
若是强攻,此城定能攻下。
但在攻城之前,郦食其却主动请命,欲要进城说降魏咎。
郦食其手指不远处的山阳城。
“以军候大胜之兵,攻此薄弱之城,自当一战而下。只是如此一来,势必又有士卒牺牲,埋骨于此,不如让我入城,若能凭借口中之舌,说降魏咎,正是那兵法上所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事若成,军候可获全功,士卒得保性命。若是不成,最多也不过丢掉郦食其区区一命,此乃大利。”
话到此处,郦食其猛然大笑,他伸手一指众将,又指向自己,叫道:“当然,最大的理由还是鄙人想要立功罢了。先时那场大战,诸将皆有功勋,唯我郦食其无功无劳,若是不趁此立功,那此番战后就再没有机会了,我岂不是白来一趟,还请军候成全。”
“好个酒徒,是想立功想疯了,也不怕那魏咎气急之下,将你宰了。”黑臀一旁嘀咕道。
赵佗深深看了郦食其一眼,见其虽状似癫狂,但眼神清明,想来定有把握,便道:“既然先生想去,那便去吧。”
“唯,鄙人定然不会让军候失望。”
郦食其哈哈大笑,迈步向不远处的山阳城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