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金刚怒目(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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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洞渊躺在林机玄大腿上,闭目休息,林机玄靠在床头查看旧手机,延明大劫这一个任务到现在也没成顺利完成,让他有些摸不透到底该怎么做。

难道延明的大劫还没度过?还有什么后招?

怀悟大师和贺飞燕的那番对话所暗示的内容和他们想的一样吗?贺飞燕真的和天魔有关?还是说他现在的心思和天魔的主张类似才会招来怀悟大师那样的厉声警告。

先不想那么远的东西,林机玄思维有些混乱,决定先着眼于当下,思考这次延明的大劫跟贺飞燕的关系。

那枚蛋壳内的堕佛印如果是贺飞燕下的的话,那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对延明动手?

正思量着,延明从房外走了进来,他撑着拄拐,走路一颠一颤,一脸失魂落魄,左右挣扎。

贺洞渊听见声响,睁开眼睛,从林机玄腿上爬了起来,问道“师叔找你说了什么?”

延明脸色苍白,犹豫着说“师父说,今天辩经是为了试探贺先生,也是为了警告。他说,我这次大劫虽然是由蛇怨引起的,但却跟贺先生有关。”

“怎么有关?”贺洞渊蹙着眉头问。

“没算出来,”延明摇头,“师叔说只能算到这儿。”

延明的说法让林机玄茅塞顿开,猛地想到卜算之术,既然怀悟大师能用佛门的卜算术算出延明的运势,他也能用卜算术算出什么线索。道门的卜算术比之佛门要精进不少,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个紫色法器——七星威斗。

林机玄下床推开窗看了一眼屋外的星空,早秋的夜晚清澈明亮,北斗星高悬于天空,天枢至摇光七星点点清晰,在城市里难得看得这么清楚。他坐在椅子上,用壶中乾坤术直接取出七星威斗,说道“延明,生辰八字给我。”

延明一怔,立刻明白过来,报了婴儿时被塞在襁褓里的银镯子上刻着的时间。

林机玄又问贺洞渊“你知道你二叔叔的生辰八字吗?”

“知道,”贺洞渊说,“族谱中有写,我查一下给你。”

几分钟后,贺洞渊也报了一个时间。

林机玄用上七星威斗,配合《七星罡之术》,以两人命格相融推算,最终得到的结果让他悚然一惊“相契之舍。”

“什么意思?”延明没听明白。

贺洞渊却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想要延明的舍?”

“不知道,”林机玄说,“只是推算出延明的命格与他的命格非常契合,如果想要夺舍的话,约你去个僻静的地方,随便用什么手段把延明的魂魄勾出来囚禁或者干脆打散,只留肉体迁魂过去就好。更何况,他一个出身佛门世家的德高望重的长辈为什么要夺一个寺庙里刚刚混出了些名头的和尚的舍。这不符合逻辑。”

“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延明越听越糊涂。

林机玄和贺洞渊对望一眼,贺洞渊摸到床边的眼镜戴上,撩了一把额前细碎的短发,说“不出意外的话,堕佛印是我二叔叔下的。”

“贺先生?”延明一惊,原来师父说的有关是这个意思……

“是,”贺洞渊把自己的思路理了出来,咬了咬牙,说,“也许是江晟与二叔叔有所勾连,也许是被二叔叔欺骗,总之,二叔叔在巫蛊之术上下了堕佛印,让柳裳的咒术失效,反而让江薇承担了咒术的后果。哪怕咒术没有反噬,被夺走生命的人也是江薇,她会在巫蛊之术的影响下日渐消瘦,最终走向死亡,你是其中的受益者。哈,他做这么多只是让你获得江薇的命数?吃饱了撑的吗?”

“攻心呢?”林机玄沉默片刻,看了一眼延明委顿的精神状态,说,“就像是天魔惯常做的那样,从攻心开始,一点点让人陷入对生的绝望。这么做,延明的确获得了江薇的命数和气运,但他修佛多年,肯定不会把这种事情当成什么好事,江薇的死让他内心愧疚,江薇父母的憎恨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他会生出偏执之心,开始怀疑并且否定自己——最终,他会怎么样?”他试探地抛出问题。

林机玄这几句话字字击中延明内心,比起失去生命与失去修行珠,失去内心的坚持和信仰,精神世界变得一片混乱最后崩塌,无疑是更令人绝望的。

贺洞渊轻声说“他会变成堕佛。”

延明压着呼吸,嗓音颤抖地问“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要制造一个堕佛出来。

三人一下子陷入都陷入沉默。

窗外忽然响起声音,这声音让贺洞渊的鸡皮疙瘩一瞬间全都站了起来。

“小渊,”贺飞燕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出来,二叔叔有事找你。”

贺洞渊嗓子一下子被堵住了,他大口喘息了几下,应声“二叔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

“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方式?”贺飞燕声音强硬地说。

贺洞渊没法,耸了耸肩,往门口走去,林机玄小心翼翼地在手心攥了一张符,心里却不踏实,这些符都是对抗邪魔厉鬼的,对贺飞燕可能起不了什么功效,但让他什么都不做……更可不能,他想了想,又抄起桌子上的茶壶跟在贺洞渊身后。

开门后,贺飞燕站在门口,他身量颇高,一身浅灰色的棉麻僧衣,头发剃光了,脑袋上印着九个戒疤,脖子上挂着一串三十六颗的修行珠。

他已然是僧人的打扮,却没有被录入法明寺的正式僧人名单上,至今没有法号,只有“贺飞燕”这一个称呼,说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他却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贺飞燕看了一眼从屋内跟出来的众人,对贺洞渊说“跟我来。”

“这么晚了,我想回去睡觉,”贺洞渊打了个哈欠,“二叔叔,你看我都一晚上没谁了,再重要的事情也留到明天再说吧。”

贺飞燕沉默着看贺洞渊,眼里带着浓浓的不满。

按照往常,贺洞渊最怕的就是他这个眼神,一旦贺飞燕露出这样的神色他立马吓得二话不说就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但现在他心里打了个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飞燕。

贺飞燕沉声问“你也觉得我今日在辩经上说错了话?”

贺洞渊没想到吃了贺飞燕一记正面攻击,哑了一下,说“也不是……”

贺飞燕哪里想到堕佛印的事情败露了他的所作所为,厉声说“民间自有成王败寇一说,明明是谋逆造反的人最终当了皇帝,成了果,他的因便成了善,成了正义,以果论业本就荒谬!”

放在平时,贺洞渊可能还有心思跟他争一争,辩一辩,但他现在心绪混乱,实在没那个心情,敷衍搪塞地说“二叔叔说得对,我今天真的困了,江家那事闹了我一天,改天我再听你教导。”

贺飞燕板着脸,忽然偏头低声咳嗽起来,在凄冷的月色下,突然喷出一口鲜红的血,吓得贺洞渊赶紧上去把人扶住“二叔叔!”

“我没事,”贺飞燕退后一步,眼神凉薄地看了一眼站在贺洞渊身后的人,“你不想来就算了,回去睡觉。”

他转身就走。

贺洞渊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地上那摊鲜红的血明晃晃地摆在那儿,满脑子都是贺飞燕苍白的面色,这个男人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是曾经待他极好的亲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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