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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伸手将服务员叫过来,点了许多营养丰富的早点。其实认识她这么久了,我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着她,她长长的头发很光亮,圆圆的脸,额头有几颗小小的痘痘,眼睛不是很大。我觉得她很漂亮,这是从一开始就觉得的了,是那种耐看的漂亮。
她没有化妆,因为她不喜欢化妆。
在家做什么?她看着我问。
没做什么。我说。
哦。她说,不无聊吗?
我违心地摇了摇头。
我也辞职了。她得意地说,然后又笑了,声音很好听。
我疑惑地看着她问,为什么?
我姐让我辞的。她又说,我姐她也辞了。
我恩的一声低下头喝着米汤。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她又问。
我抬起头,顺她意地点点头说,为什么?
因为我姐换单位了。她接着说,现在她在市泗海集团上班,任公关培训部部长,你知道泗海集团吗?
我点点头。
泗海集团是国内的名牌的公司,运作范围也很广泛,运输、房地产、it、生产、旅游、服务等等,似乎什么行业都涵盖了。
王诗莹兴奋地有点忘形,她又说,我姐让我去跟着她工作。
我再次点点头。
我想让你也去。
我听完她说完这句话脑袋似乎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我压根就没意识到她会说这样的一句话。我就这样死死看着她,我还是认为她只是在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她又说。
我没考虑的就答应了她,因为现在的我,最需要的就是工作。
我是真的需要工作。
我们吃完早餐准备离开馆子的时候,雨却下大了,雨水顺着屋檐不停地往下滴,我们就站在门口彼此观望,直到雨停,中间什么话也没说。
莹,你看穿我的心了吗?我就这样不停地一遍遍重复着问自己。
回到家我轻轻推开门,很难得他们都在,难道是因为雨天?
我看了他们一眼便低头将鞋除掉准备回房,走过大厅邢素叫住了我。我站住没动,也没看他们。
她向我走了过来,罗俊也站了起来。
邢素走到我面前,我抬头看,看到她那张美丽的面孔,真的好美好美,可在这张皮背后到底埋藏了多少可怕的表情呢?
她问我,你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我没好心地回答。
早上我们起床就不见你了,跑哪去了?
哦。我侧过头说,我每天早上起来都没看见你们,你们跑哪里去了?
你什么态度?她很大声,似乎要爆发了。
我又回过头看着她,没有做声。
白雪,你让我和你爸爸都很失望,知道吗?她说完这句话笔直地看着我,那是一常可怕的眼神。
呵!我禁不住地笑了,但心里的那一句“你们让我也很失望”的话我却没勇气吐出来。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们?她低声问我。
不。我接着说,我谁都不讨厌。
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你长大了,应该明白。她咬牙切齿地说。
我点点头说,我明白,我真的明白。说完的感觉我的眼睛觉得酸,可我的心却更酸。
她又问,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没有。我很坚决地说。
你经常不吃饭?
没有。我说。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说。
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我说。
要我们帮你找份工作吗?
不用。我说。
为什么?
我已经有工作了。我看着邢素的脸,似乎有说不完的埋怨,但是都要怎么说呢?我轻轻甩甩头接着说,管好你们自己吧!我的事情你们别担心了,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和世界,你们给的爱也只能到这里了吧?
她疑惑地看着我。说,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回答。
告诉我你找到什么工作了?
这是我的事,你们别操心。我说。
你够了没有?别总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
我没理她转身准备要回房。她一把拉住我,大声地吼,跟你说别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你没听见是不是?
她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我,流露出可怕的表情,我是真的恐惧,致使我不敢正眼地看她。可我不想屈服,我真的不想,我甩开了她的手,继续走回房间。
她迅速地又手抓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举起来狠狠地落下去,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一声巨响窜进我的耳朵,我瞬时间什么都没法听见,耳边却一只嗡嗡地来回响着,眼泪没有停留半秒钟就直直地从我眼眶里冒出来了。我闭上了我的眼睛,她的手疯狂的在我脸上乱甩,我疼痛地哭不出来,我没喊,也没叫,只是眼泪在流,越流越快,越流越多。
突然她停了下来,我以为她打累了。原来不是,是罗俊抓住了她的手,我忽然觉得崩溃,脸火辣火辣地,眼泪流在脸上,脸刺骨一样的疼,这是个冬天。
罗俊顺着她的手看着我的脸,然后他放开了她的手,拿着纸巾走到我面前,帮我擦着没有停止流动的鼻血和眼泪。
原来血和眼泪参在一起的味道不是腥的也不是咸的,是苦涩的。
真的是苦涩的,有爱的苦涩,却没有被爱的苦涩,有难过悲伤的苦涩,却没有温柔快乐的苦涩。
你们给的爱,也只能到这里了吧?
你们给的爱,也只能到这里了吧?
你们给的爱,也只能到这里了吧?
你们给的爱,也只能到这里了吧?
你们给的爱,也只能到这里了吧……
我真傻,为什么还在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呢?
可我却还是反反复复地问着自己。
问那一句,你们给的爱,也只能到这里了吧?
我仇视着他,他却低下了头,轻轻地对我说,对不起。
我摇摇头喊着,我恨你们,我恨死你们,我发誓,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我哭着跑回了房间,狠狠地带上门,一声巨响平息这场战争。世界安静地可怜,我跪在地上,眼泪依然没有停下来,我感觉到很疼,很累,慢慢地我睡着了,我哭着睡着了。
我模模糊糊地睡了两天,两天,又安静地过了两天。
我睁开眼,听到街上隐隐约约放着一首歌:
>>>原来不是白就是黑
只不过是天真的以为
要醉得清醒要无辜的犯罪
现实的世界只有灰
坚强得太久好疲惫
想抱爱的人沉沉地睡
卷来的风暴凶猛里有种美
死了心痛都没感觉
灰色空间我是谁
记不得幸福是什么滋味
无路可退你是谁
怎么为我流泪
……
听着听着我就哭了,我又哭了,我真的哭出了声音,但是没人看到也没人听到不是吗?
在大厅里的那两个人,为什么连最廉价的爱都给不起,为什么?
枕头上的血摊开来形成一块,暗红得像一朵美丽的花朵,却酝酿着悲伤和疼痛。
我打开橱柜,搬出我仅有的那几件衣服,放进了沉重的密码箱。然后我将密码箱锁上,我将我的难过也锁上,我将我的痛恨也锁上,我将我的记忆也锁上,我将我的思念也锁上,我将我的眼泪也锁上。我想我不会忘记的,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那些让我受过伤的,让我受过耻辱的。
空隙间我的电话响了起来,似乎我又走神了,我看了看电话,是王诗莹。
雪。王诗莹在电话里温柔地说,昨天打你电话怎么没接呀?我现在已经在公司了,你是想让我去接你还是你自己要过来呢?
我自己过去吧。我说。
好,那我等你。她说完就挂上电话了。
我沉默不语,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除了奶奶,就只有王诗莹了。我是个没能得到家庭温暖的孩子,我是个没爹妈的孩子。
我打开门,他们都在,她瘫坐在地上,他背靠着墙站着,略显得背有点驼。
我没理会,大步大步走向大门。
等等。罗俊叫住了我,问,你要去哪里?
去我想去的地方。我说。
不能给我们知道吗?他低声地说。
为什么要给你们知道。我说。
这时邢素刷地站了起来,她走到我面前说,你想离开是不是?那走了就别回来。
放心,我不会再回来了。
她又怒气地伸出她的右手。
素。罗俊叫住了她,别这样了行不行?
你还没打够是吗?我低声地问,可心却痛得跟到割一样。
邢素没再说话地走回房间了。
我打开门,罗俊跑过来抓住我的手,他很用力,让我感觉到吃力的疼。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大吼了一声。
我看着他说,放手。
他没松开手。
你给我放手。我也大吼了一声,他似乎给我吓到了,手不自在地松开了,他没有再拉我,脸色苍白。
我直视了他一眼,笑着离开了。我知道,我已经变了,我变得不再那么懦弱了,我变坏了。
走出门我的眼泪就流下来。
我真的不想去恨谁谁谁,从来都不想。邢素说得对,每个人都要过自己的生活,可他们却逼着我去恨他们。我恨他们,这么多年来,我感觉不到什么是父母给的爱。现在,依然感受不到,能感觉到的,只是更多的耻辱和伤害。
我像个孤儿,比孤儿还可怜。
或者,我从一生下来,就是孤儿。
我以为很多事情会改变,可是没有,我也知道他们也恨我。难道,我就不应该恨吗?我应该彻底地恨他们。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会过得很好。
这个城市真的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传说也永远活在现实里面,快速的鼓点,匆忙的身影,麻木的眼神,虚假的笑容,而我正在被同化,这是让我感觉到很幸运的事情。
终于有一天,我会不记得发生过的这一切的,我想我会遗忘的!
我相信,我真的可以。
我总是在想,我的快乐是不是总是活在世界的那头,而我的幸福却死在世界的这头。
——难过总是会有的
忍忍就过去了
别哭
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搭着车来到泗海集团公关部培训中心,泗海比我想象中要更庞大,单单一个公关部培训中心就是独立的单位,而且环境优雅。
拨通了王诗莹的电话她没接。我便自己走了进去,在行政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培训中心人事部,我轻轻敲了门走进去。但是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我看到办公室里的那个人竟然是范可可,没错,就是范可可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我疑惑着。
她看到我立马站起来,我想这个场景她也是没有想到的吧。一阵停顿后她便得意地发出让人发寒的笑声,走到我身边说,哟,你来这里凑热闹呀?
我没回答她。
她瞄了瞄我的行李,说,准备来这里工作?她再追问。
我依然没回答她。
就凭你这样的人也想进我们泗海工作?哈,你在幻想吧?她又发出让人恶心的笑声。
我眼睛死死盯着她,我不想就这样被打倒。
我刚转身准备离开她却一把拉住了我,说,等等嘛!都老朋友了哟!她怔了怔又说,忘了介绍,我是培训中心的人事部部长,听清楚了,我不会允许一些自不量力的扫把星进我们公司的,明白吗?说完她对着我眨了眨眼,笑得很大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不想跟她吵,所以我转过身,继续拖着我沉重的行李,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我走出办公室发现王韵落就门口侧背靠着墙壁,手里的文件已经被压得扭曲变形,一圈圈地在她手心里卷开来,像一朵没有血色的花。见到我她目视着我,微微一笑说,到我办公室去吧!
我点了点头。
王韵落是公关部部长,培训中心是她分管的单位,重点的是她就住在培训中心。
我走进她的办公室,她的办公室很宽敞,比得上范可可的两倍。她递给我一瓶可乐说,
她父亲是泗海的股东之一,所以仗势欺人,犯不着跟她那样的人生气。
我在王韵落的眼里看到了诚恳,我没有作答但拼命地点头。
她笑了笑伸出她的右手,说,诗莹都跟我说了,很高兴你加入泗海。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能这么肯定我就一定会加入泗海?但我确实被她打动了。我伸出右手握住,紧贴的两只手,有说不出的感动。站在我面前这个高个子的女人让我觉得其实许多事是可以靠自己掌握的。
她笑了。
我也笑了。
我被安排在培训部任职培训助理,工作很简单,不难。
重要是我的工作不能和犯可可产生冲突,她管不着我的,我也不用被她管。
熟悉了大半天工作后我被后勤人员带到了住的宿舍,很漂亮的生活区,是花园别墅式生活区,景色真的让人叹为观止。泗海集团,它原来如此迷人。
王韵落安排我跟她妹妹住在一起,到了宿舍后我发现王诗莹不在宿舍,不见她一天了。死王诗莹,今天差点被她给焉了。
我将行李放一边,脱掉鞋,懒懒地把自己扔上chuang,我想我累了。
我真的累了。
我看着天花板,感叹人生变化无常,我的家庭,我的生活,一塌糊涂。但是我还是觉得自己幸运,什么难过的记忆都应该放下了吧。我相信我是能够忘记的,忘记那些不开心的过去,那些过去。
我执意相信这是上帝的安排,我要让对我好的人都明白,我也是很懂事很优秀的一个孩子。
别骂我不要脸,我真的还想到了50岁还称自己是孩子。
呵呵!呵呵呵!
疲惫中我就这样傻笑着,慢慢地模糊睡去。
这种感觉,能不能不要离开呢?
睡梦中我梦到了刘付轩和李洁,他们对我笑了,我也笑了。其实仇恨是可以放下的,不是吗?都是可以放下的。可是我的爸爸妈妈,你们能告诉我吗?我要怎么去忘记那些你们带给我的那些伤害?我要怎么去学会原谅?你们能告诉我吗?
王诗莹的电话把我从梦中拉扯过来,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么美丽的梦,却这样被破坏了。
我接起电话对她说,你跑哪里去了?
怎么着?想我了呀亲爱的。
我没搭理她,我说,有什么事儿你赶紧说,我感觉累,现在就什么也不想就只想睡。
你已经胖得跟猪似的了你还要睡啊?现在是下午5点多了你说你这叫睡午觉还是叫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