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别抖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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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二十五条后,王潞安的激情辱骂终于停止,喻繁才眨眨眼,开始一字不漏地听。

“你过得怎么样啊?我听说你在宁城,怎么他妈跑这么远啊。”

“你有良心吗?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了,现在加回好友还不跟我认错,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

“我这几年一直找你,还百度你消息,什么也查不到,我还以为你死了,我都打算再过两年找不到你,就给你立个坟,也算是兄弟为你尽的最后一份力。”

喻繁盯着天花板,边听边在心里应。

过得就那样。

没良心。

正常,有段时间我也以为自己死了。

全部听完,喻繁拿起手机按下语音键:“你爸答应给你的豪车,买了没?”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

“买了,我考了一本,他能不给我买?我都开着车去给左宽那家修理厂捧了好几次场……”王潞安语带哽咽,说到最后又忍不住骂人,“草你妈的,想死你了。”

两人没打电话,只是一直发语音。实在太久没说过话了,语音能给对方留一点思考说什么的时间,挺好。

喻繁不喜欢闲下来,他起床泡了杯咖啡,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潞安聊,边跟他下一个客户确定拍摄事项。

他下个客户是来宁城办婚礼的,说是好友们难得聚齐,想趁婚礼前一天穿着礼服,跟伴郎伴娘们拍一组特殊热闹的婚纱照。

拍婚纱照需要摄影师有一定的沟通能力,喻繁以前就没接过,更别说这次还有伴郎伴娘,他想也没想就推了。

只是没过几天,对方又联系上来,价格翻了两倍。

喻繁跟对方谈妥风格,约好时间,然后点下王潞安一分钟前发来的语音:“我为了让你知道你自己的错误,在朋友圈分享了七次《最佳损友》,连学霸都给我点赞了,你就是屁都不放!”

喻繁对着这条语音发呆。

王潞安一声“学霸”,突然好像把他拽回高中教室,他抓着头发解题,而旁边的人垂眼握笔,伸过手来,在他草稿纸上简单随便地留下计算过程。

偶尔他看着看着理顺了,就会抓住对方的手腕,不让他再往下写。

喻繁举着手机按下语音键:“陈景深——”

上划取消。

“他……”

上划取消。

“你们毕业后……”

上划取消。

喻繁纠结得有点烦躁,甚至莫名地想抽自己一耳光。他用力抓了一把头发,消失了两年的焦虑去而复返,最后不小心发了一条空白语音过去。

草。

喻繁刚要撤回,门铃突然响了。

从快递员手里接来一个巴掌大小的包裹,喻繁皱了皱眉,确定自己这几天没买什么东西,又翻转着去看寄件人——章娴静。

“……”

喻繁拿起小刀拆开,里面露出的纸条和黑色小盒子。

别人都是先看纸条再看盒子,喻繁偏不。他单手推开盒,看到一个皱巴巴的透明封口袋。

里面装着一颗白色纽扣。

喻繁动作顿住,一眼认出这是校服纽扣。世界上校服纽扣都一样,但他就是觉得这颗眼熟。

好几次他没办法面对纽扣主人时,就会把额头抵在对方宽阔的肩膀上,低头无意识地盯着它看好久。

「高三毕业的时候,陈景深放在你抽屉里的东西。我寻思放那里迟早要被收走,就拿回来了,反正是你的纽扣了,要留要扔你自己决定吧。」

喻繁拆包裹的时候随意粗鲁,现在手悬在半空,连碰一下那东西都犹豫。

他站立在那,垂眼跟那颗纽扣对视,脑子里不自觉去想那件他碰过很多次的校服,想陈景深把纽扣放进去时的模样。

直到手机嗡地又响起。

“怎么又不回消息?忙呢?”王潞安说。

手指终于落下去,隔着薄薄的塑料袋很小心地跟那颗纽扣贴了一下。

“陈景深现在怎么样?”喻繁听见自己对着手机问。

“你们还联系吗?”

“……他过得好吗。”

-

宁城终于赶在十一月的尾巴降了温。临海城市,天气一凉就刮妖风下雨,汪月到工作室时今早刚夹的头发已经又被吹乱。

汪月勉强把自己的刘海从后面拯救回来,看了眼已经坐在工作室里修片的人,怔道:“你今天就穿这个来的?”

十几度的天气,喻繁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长t,盯着电脑应了一句:“嗯。”

这城市降温得不讲道理,一晚上温度打对折,他出了公寓才发觉,又懒得再回去拿。

“但你今天不是出外景拍婚纱照么?”汪月说,“现在客人还没来呢,赶紧回去拿件外套。”

“不用,反正他们上午先拍棚里的,看了天气预报,中午就升温了。”

“……”

“趁着年轻使劲儿造吧,等你老了别后悔。”汪月发现喻繁脖子上多了一根挺细的银链子,随口说了一句,“把链子吊坠拉出来,放里面不好看。”

“别管年轻人。”喻繁说。

“……”

约的客人准时到场,之前商定的是六人一起拍,三女三男,这会儿只来了五个。

“还有一个伴郎在路上,麻烦再等等啊,从外地赶来的,说马上到了。”新郎说。

喻繁点点头,不怎么在意。

礼服和妆造都是对方自己负责,新娘带来了好几套礼服,件件看着都价值不菲。她和几个小姐妹在一旁化妆,整间工作室里都是她们的欢声笑语。

“别丧着脸啦,”新娘搂住她身边一位小姐妹,“明天的捧花我扔给你,让你马上就遇见你的真命天子!”

“哎,算了吧,被渣过一次之后,我现在看谁都像渣男。”

“怎么回事,多大年纪就断情绝爱的。要不我让我老公给你介绍几个?”

“别,IT男哪有帅哥啊?全是格子衫地中海……”伴娘说着忽觉失言,立刻补充,“当然你老公除外!”

“哎!你这是职业歧视啊。”新郎立刻道,“等着,马上你就能见到一位帅到惨绝人寰的IT男。”

“真的假的?”

“真的,以前我们系的大神,跟我们一个宿舍。他那都不叫系草了,起码也得是个校草级别。”新郎碰了碰自己另个兄弟,“人还特牛逼,当年跟我俩每次要考什么试,都要往他桌上放点吃的喝的,俗称拜大神。”

那位伴娘惊叹:“……连你俩都要拜他,那他得有多厉害……现在也跟你们一样在大厂工作?还是出国深造了?”

“哪能啊。他没毕业就被各路大厂抢了,那真叫一个头破血流……最后人家哪家也没选,去了家新互联网公司,技术入股,这才过了一年多,发展得跟骑火箭似的。”

喻繁检查完设备,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回王潞安消息。

剩下那位迟迟没来,新娘商量着先拍几张女方单独的,拍完过了半小时,依旧没见人影。

新郎打电话回来,道:“我问了,还得一会儿,要不先给我俩拍一张吧,他太帅,不带他玩。”

伴郎立刻笑呵呵地说:“没问题!我来衬托你!”

喻繁半跪在地,镜头朝上,找好角度刚要按下快门,工作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汪月挂上去的风铃脆弱地晃了两下。

新郎抬头看了一眼,笑道:“来了!”

“抱歉,下雨堵车。”

低沉冷淡的声音像一记万斤重锤,狠狠砸在喻繁脑袋上。

“没事儿。”新郎朝喻繁看了一眼,说:“稍等啊兄弟,他换件衣服,马上。”

喻繁张嘴想应一下,没发出声音。

他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只是脑袋低了一点,头发加上相机,几乎挡了他整张脸。

喻繁像被打了一拳,脑子一片空白,呼吸缓一阵停一阵。他僵跪在那好久,想起来却又没力气,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迟钝得新郎叫了他两声,他才举着相机重新抬头。

他紧紧盯着取景器里新出现的男人,握着相机的手指头发白。

那副熟悉的眉眼冷淡地看过来,在取景器中与他对视。

喻繁努力了好几次都按不下快门,明明浑身都凉得没知觉,他眼前的画面却在晃。

别抖了。

别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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