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天涯望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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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琴缘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泛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她无奈地摇摇头,说:

“先生说笑了,这怎么可能?”

“我是说真的,”陶宗涣正色道,“一手炮制了朱锦冤案,杀害曹东轩夫妇的罪魁祸首,就是我的表兄,秦士逊。”

翁琴缘闻言一惊,从座位上跳起来,双眼顿时充满了愤怒和恨意,死死盯着陶宗涣,一口皓齿咬得嘎吱作响。

陶宗涣低下头,无言以对,也无颜面对。

良久,他听见翁琴缘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

“陶先生,”翁琴缘恢复了平静,“你与我家来往也有一阵儿了,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与你表兄不同。他是他,你是你,我不该对你有恨意。”

陶宗涣沉吟片许,方才答道:“我终究内心难安。现在我已经康复了,也无心在这里久留。辛苦你帮我找一份纸笔吧,我要走了。”

“走?你去哪里?”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我只是不想见到秦士逊。”

“他是不是之前说会来接你?”

“那时我卧病在床,身不由己。现在我想走就走了,没人能阻拦。”

“陶先生,你先安心养几天吧,把身体调理得好一些了,再走不迟。”翁琴缘劝阻道。

“我估计,他已经准备来接我了。”陶宗涣无奈地摇摇头。

翁琴缘沉默了一会儿,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饭食取出来,逐一摆放在陶宗涣面前。她收起食盒,说:“先生稍候,我这就去为先生找纸笔。”

说着,她提起空食盒,款款离开了陶宗涣的卧房。

——

夕阳西下,天际的山头,挂着红彤彤的晚霞。天空由蔚蓝转向深蓝,一丝丝絮状的云,密集地罩在晚霞之上,黑乎乎的,只有底端被染成了醉人的金红色。

陶宗涣孤身骑着一匹驿马,面对晚霞,瘦削的身影显现出一丝孤寂的冷峭。他策马伫立,在山坡上略作停留,随后驱动马匹,迎着夕阳,向远方徐徐走去。

——

姜绍康入狱的消息,李管家、汪澍等人,从一开始就已经得知;只是他们一直瞒着徐氏和一对儿女。徐氏对丈夫的处境,尽管不尽深知,却也能猜测得到,丈夫这几日遭遇了一些坎坷。

至于蕊初和禹锡,则近乎一无所知,只是蕊初心中时常感觉有些不安。不过,这几天里,阮俏儿不时登门来找她玩,她心中的不宁也因此而淡化了很多。

这一天上午,蕊初和俏儿在汪涌的带领下,走进印书坊。

前段时间,因为忙于印制洪善十八年的历书,汪涌一直在印书坊忙碌,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陪几位客人吃饭叙话。总算忙过了九月,汪涌也难得清闲了几日。阮俏儿又几次三番想到印书坊里观看,今天再度向汪涌提起。汪涌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蕊初本来对印书没什么兴趣,却耐不住俏儿的再三请求,也只好跟随他们一同进来了。

印书坊很大,内中洋溢着浓郁的松烟香气。步入大门,首先看到一排排印制完成的纸张,铺砌在阳光直射的厅院里;一群女工,飞针走线,把一份份晾干的纸张编成书籍,整齐地码放在纸盒里。再往里走,则是一间间小小的隔间,每一间里都有几个师傅,一手持木板,一手持刀,聚精会神地在木板上雕刻着。

“二伯,”阮俏儿好奇地压低声音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这个就是雕版!”汪涌微笑着,同样低声地答道。他顺手从门口的架子上拿起一块乌黑的墨版。俏儿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惊讶地望着上面凸起的字,那些字上还有斑斑点点残存的洇上的墨汁。

“好精细啊!”她不禁赞叹道,“蕊初,你来看!”

蕊初也不由得对雕版产生了一丝好奇心,她从木板上凸起的字上面擦下一点墨汁,手指下的字顿时恢复了本然的木色。

“雕这一块版,不容有丝毫的纰漏,一旦有一处细微的损伤,那一整块版就全废了。”汪涌在一旁说道。

“这么细致入微吗?”俏儿诧异地问。

“那当然,否则在兹书坊这几十年来的声望是怎么起来的?”

蕊初听着俏儿连连咋舌,内心也对屋里那几个专心于雕版的匠人产生了敬佩之情。从小,她就受到父亲的影响,在父亲的万卷藏书之间长大,却没想到,小小的一本书,竟要经历如此复杂的工序!

俏儿看到蕊初沉思的样子,轻轻放下雕版,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问:

“蕊初,你说,如果我以后也去印书,如何?”

“当然好呀!你是个精细的人。”蕊初强颜欢笑地答道。

“汪二伯,”俏儿又转向汪涌,“为什么这里雕版的师傅都是男子,而没有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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