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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阳的话一出口, 两个人都怔住。
先前那种奇妙的气氛被打破。沈悦之的唇角扯出更大的弧度,酒窝比先前更加明显, 然后说:“同桌,来戳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她们已停下步子。转校生侧过身面向沈悦之,慢吞吞抬手,露出食指修剪齐整的圆润指甲。
她不自觉地咬住下唇,手臂微微颤抖。
在她身前,沈悦之的两个小酒窝愈发甜蜜。她深深地、深深地看着谢青阳,似乎想要把眼前的少女再拉回刚刚那个静谧又暧昧的时空。
她的眼神是那么专注。
沈悦之眼里尽是自家同桌琥珀色的瞳仁和浓密的睫毛。她心里胡乱想着,以后可以趁谢青阳睡着的时候, 试着往她睫毛上放一根火柴。
一定能放住的。沈悦之莫名笃定, 不由想得更远。火柴要怎么带进来?还有,谢青阳几乎没有在教室睡觉的时候吧,唯一一次就是今天。
可如果是因为舍友的原因晚上没睡好,才导致白天在教室里补觉……这种事, 以后还是不要有比较好。
视线往下落一些, 就定格在转校生秀气的鼻上。谢青阳的鼻梁挺高的,不过又没有高到违和的程度,配上巴掌大的白皙小脸,总显得又美又秀气。从侧面看她时,沈悦之总会想,如果自己手上有一台相机就好了,可以把对方专注看书的样子拍下来。
她的同桌大约就是那种, 每一个动作都可以被挂在墙上的好看姑娘。
还有她的唇……谢青阳的唇形很好,虽然略薄了些,但从某些角度去看,又会给人一种肉嘟嘟的感觉。
想到这里,沈悦之觉得指尖有些痒,很想摸一摸同桌的唇瓣。
她的喉咙动了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就在沈悦之手指微微颤抖、几乎要抬起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颊侧被什么人轻轻按住。
是谢青阳的手指。
谢青阳的手指碰在沈悦之的脸颊上。就像是之前说的那样,转校生稍微用上一点力气,在沈悦之面上一侧的酒窝上一戳
“软软的。”谢青阳呢喃道。
沈悦之想,自己大约是被什么蛊惑了吧。
她不再犹豫,抬起手,拇指往谢青阳唇瓣的方向去。
沈悦之想,自己待会儿大概也会说上一句:“嗯,你也软软的。”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面孔越来越近。谢青阳似乎有些迷茫,睫毛在不住颤抖。沈悦之见她这样,心中升起浓重的保护欲。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本能地希望,这一刻的宁静可以永永远远维持下去。
没有其他人,不需要有其他人。
在这一刻,沈悦之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下午打球时看到的画面。她从篮筐下往上望,就从网中看到蔚蓝的天空。天那么蓝,像是一块巨大的宝石,被镶嵌在所有人的上方,俯瞰大地。
她又想到,自己出了那么多汗却没有洗澡,晚上回去必须得拿湿毛巾擦一擦身子,不然怎么睡得着。
不不不,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谢青阳会在意她身上的汗味吗?
大约是不那么在意的……毕竟刚打完球几个小时,汗味还算不上很重。
啊,是不是离得太近了?她已经能嗅到面前少女发间散发出的清香。
沈悦之的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是想要做点什么的,可到底是什么呢?谢青阳……
没等她想清楚,一声尖利的女声蓦地插进这个只有两人的小小世界,将一切碾作尘埃。
纪检在远方喊:“喂,你们两个!怎么还在外面?快回宿舍!”
那极有穿透力的嗓音让两人登时回神。沈悦之清晰地感觉到,谢青阳放在自己颊侧的手指抖了一下。
几乎只用了十分之一秒的功夫,两个迟迟没回宿舍的“问题学生”就从面对面变成肩并肩。沈悦之心里乱七八糟,只来得及看一眼手腕上的表,惊呼:“啊啊怎么已经四十多了。”
恰在此时,纪检终于来到两个人身前。对方是一个年轻女性,有些眼熟,但大约是不负责巡逻她们年级,此前没怎么见过。
纪检皱着眉:“这都几点了,快走快走。你们是哪个班的?”
沈悦之不着痕迹地往谢青阳前面挡了一点,口中笑嘻嘻道:“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不是还没到熄灯时间嘛。”
纪检眉头皱得更紧,倒也没为难她们:“行,这次不记你们了,快点儿回去洗漱。”
沈悦之忙不迭应下:“好好好,老师晚安。”
一边拉上谢青阳的手,向宿舍楼的方向小跑。
对谢青阳来说,沈悦之小跑的速度还是有些快了。停下时,她气喘吁吁,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沈悦之看向她,方才的心悸感似乎还没有过去。她说不清刚刚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只觉得心乱如麻。这会儿却还要强作镇定,和自家同桌告别:“再见。记住我的话了吗?”
谢青阳怔了片刻,想起来:“告诉你?”
沈悦之笑了笑:“对,告诉我。”
三号楼的宿管阿姨催促:“快进来啊,要关门了。”
谢青阳往楼门的方向走了一步,这才发觉,两个人手牵着手。她力气没有沈悦之大,差点被对方又拽回去。
谢青阳松开沈悦之,掌心里还留着对方的体温。宿舍楼前的灯太亮了,谢青阳心想,自己这会儿究竟有没有脸红?
她对沈悦之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进楼道里。宿舍在一楼,几秒后,谢青阳就推门进入。
李安然正在给林艺璇林一诺讲题,大约就是昨天那道。剩下几个人坐在各自的床上,有的看书,有的吃东西。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她们给谢青阳打招呼,“洗漱过了吗?”
谢青阳把书包放在床上,背对一众舍友,尽量不让其余几个女生看到自己的神情。她望一眼时间,自言自语:“应该还来得及吧。”
说着,就拿上漱口杯和洗面奶,又一次推开宿舍的门。
隔着一栋二号楼,沈悦之的宿舍也在发生类似的事情。
孙敏摸摸下巴。她知道沈悦之现在总和谢青阳一起离开教室,于是琢磨:“这算不算‘从此君王不早朝’?”
李蓉吐槽:“什么啊,别乱用好伐。”
孙敏想一想,觉得也对:“那就,‘课后良辰伴青阳,从此悦哥不早归’。”
李蓉继续吐槽:“一点儿都不押韵啊。”
孙敏幽怨地看她一眼,嘤嘤嘤道:“你看看你,白天数学老师说打油诗的时候鼓掌鼓得那么起劲儿,怎么这会儿都不知道鼓励我。”
一边专注写日记三百年的何佩佩乱入:“可你这连打油诗都算不上。”
孙敏被怼得无言以对,只好继续嘤嘤嘤。
沈悦之看着这么一屋子的活宝,心情放松之余,又忍不住担心起谢青阳。
没有通讯设备,沈校霸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脑电波上。洗漱好,在熄灯后的一片黑暗里草草擦过身子后,她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希望同桌能给我托个梦。
也不知道谢青阳有没有接收到她的执念,沈悦之的确梦到了对方,可梦境内容实在是出乎意料。
梦里那个同桌并没有和她倾诉宿舍生活中不愉快的意思,而是直接问她:“悦之,我可以戳一下你的马甲线吗?”
沈悦之当然点头,丝毫不觉得谢青阳给自己的称呼有什么不对。她不仅答应下来,还给对方推荐自己身上其他几个肌肉练得不错的地方:“你摸摸我胳膊,怎么样?”
“哇……”谢青阳很给面子地惊叹,性格ooc到不忍直视。她捏一捏沈悦之胳膊上的肌肉,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回校霸同桌的马甲线。原本只是将指尖放在沈悦之小腹上,后来变成整个手掌贴上去。
少女柔软的掌心在沈悦之小腹上缓缓滑动,弄得她有些痒:“青阳,别摸了……哈哈哈哈。”
谢青阳抬起头,朝她笑。
沈悦之:“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啊别摸了真的!”
说完这句,她蓦地睁开眼睛。
过了半天,沈悦之才抬起手,就着月光看表盘上的刻度。她既震惊,又难以置信居然笑醒了?居然还能笑醒!
沈校霸恍恍惚惚,好在表盘上的数字安慰了她。不到两点,她还能再睡很久。
……个鬼啊。
第二天早晨,教室里的情形好像是前一天的颠倒。谢青阳精神不错,沈悦之昏昏欲睡。
语文课代表继续在黑板上写:背诵《湘夫人》
沈悦之给自己灌了两包咖啡,强打精神,看手上那本薄薄的《高考64篇》。
偏偏屈原大大的作品总那么晦涩难懂,才看了两行注释,沈悦之就又开始打瞌睡。
她心里叫苦,昨天自己才给同桌说今儿个给班主任背课文就行,结果现在困成这样,到底还是打脸了呜呜呜。
讲台边儿上已经排了一堆人,都在等着给班主任背课文。
罗阿姨笑眯眯一个个听过去,倒是没什么精力再看讲台下的人。
谢青阳有些看不下去:“你真的困的话就睡一下呗。”
沈悦之死撑:“我不累,真的,不累。”
谢青阳“哦”了声,显然没有相信,转而问她:“昨天几点睡的?”
沈悦之秒答:“刚熄灯就上床了。”
谢青阳有些困惑:“那怎么困成这样?”
沈悦之实在说不出自己半夜做梦笑醒,然后再也睡不着,这也太奇怪了点儿。
可她又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瞒着谢青阳,于是最后半真半假,含含糊糊地解释:“就是晚上做了个梦,醒来以后就在床上烙煎饼了。”
谢青阳:“哦。”
沈悦之见她相信,于是放下心来,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上的册子上。
看着看着,她的头开始一点一点。过上两分多钟,一下子点得重了,就猛地惊醒,继续看《湘夫人》,假装自己没有睡着地往下念:“洞庭波兮木叶下……木叶?鸣人?”
围观了整场的谢青阳:“……”
转校生问:“一定要今天背吗?”
沈悦之困难地思考:“也不用?感觉昨天没几个人给罗阿姨背,剩下的人今天应该背不完吧。”
谢青阳一锤定音:“那你也明天背吧,现在,睡觉。”
沈悦之为难道:“不行啊,我明天一个早读肯定背不完。”
谢青阳道:“没关系,早上的大课间你没事吧?其实这篇也不算难背,理解是什么意思就好。”
沈悦之默默看注释。
谢青阳干巴巴道:“快,趴,下。你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话都讲到这一步,沈悦之还能说什么?她只好表面不甘不愿,内心实则窃喜地趴在自己桌上,三秒后进入梦乡。
到大课间,谢青阳先问沈悦之:“能读下来吗?”
沈悦之自觉已经睡醒,这会儿摸摸自己脑后的小揪揪,不说话。
谢青阳明白了:“先把不认识的字标出来。”
沈悦之照做,在每一个眼生的字下面虚虚地画一条横线,然后看谢青阳在上面一个个往过写拼音。
写完拼音,转校生又和她一句一句解释,哪一句是用了什么手法,哪一句里有什么典故……才说了一小段,就听到上课铃声。
谢青阳把两本《高考64篇》收起来,说:“上课就好好听吧,待会儿下课再看下面的。”
沈悦之说好。
这种感觉实在太新奇,原来除了数学和地理的题目外,谢青阳还会给人讲语文啊。
沈悦之这么想着,连课上抄笔记的速度都比以往快了不少。
接下来那个十分钟的课间,谢青阳依言继续给沈悦之补课。沈悦之一边点头一边问她:“同桌,你高考之后有没有打算去带家教?”
谢青阳顿了下,好看的眉微微拧起:“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现在先看课文。这句话里‘荒忽’就是神思恍惚的意思,‘远望’就不用说了吧?连起来就是神思恍惚地看向远方。然后下一句,‘观流水兮潺br>沈悦之看着注释,举一反三:“看到江水慢慢地流淌?”
谢青阳点头:“差不多。”
这么断断续续地讲了一天,直到下午第四节课上课前半分钟,谢青阳终于把一首《湘夫人》的意思和沈悦之解释一遍。
虽然纸页上标着拼音,但沈悦之自己念得时候还是觉得艰难。总归第四节是语文课,她摸鱼背课文摸得心安理得,整整四十五分钟都在小声碎碎念。
谢青阳无视她,专心做笔记。到了课间,又是抉择的时刻,沈悦之果断地:“……那我先去洗个澡啊同桌,原本今天中午就该洗的。”
又有点纠结:“还是打完球再洗?呃。”
谢青阳道:“还是打完球再洗吧,我不太习惯洗澡的时候遇到认识的人。”
沈悦之眨巴眨巴眼睛,不好意思说自己本来有想过和同桌一起洗来着。她用隐晦地目光注视着谢青阳心口,无数次猜测,像自家同桌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穿的小背心会是什么颜色。
淡粉?天蓝?
总觉得谢青阳应该更喜欢偏冷色系的衣物。
而谢青阳已经站起来,准备回宿舍拿洗澡要用的东西。见沈悦之久久没有回应,她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对方:“你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