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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户是个壮汉,常年在河边打渔讨生活,风吹雨淋的,脸庞都被晒得阙黑。
他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码头上的人都叫他黑三。
黑三进了船舱,一眼就看到血泊里躺着的三具仆从尸体,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恶心地黑三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当他被带进中舱,看见船主人和榻上孩童尸体时,噗通一声!
这个黑黝黝的壮汉,整个人惊惧地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哭喊道:“王大官人?小…小公子?我的老天爷啊,这是哪个歹毒贼人下的狠手呀?小公子才四岁啊……”
沈宽见这一幕,眉头渐舒,看这样子,舟船主人的身份,应该很快就知晓了。
“黑三,你起来说话。”沈宽示意铁塔和假弥勒将他拖起,随后询问了这艘舟船的情况。
渔户黑三讲,这艘舟船不是本地舟船,而是从外地泛江游玩,路过金县盘桓下来的。
这舟船,白天泛在江面游玩,到了晚上,就泊在码头附近。
舟船主人一家和仆从,都是吃住在舟船之上的。
黑三之所以与舟船主人相熟,是因为舟船主人经常向他采买鱼获,时间一长,他也就知道了一些舟船主人的情况。
舟船主人姓王,叫王有仁,并非本地人,而是山东人氏,出手颇为大方豪气,黑三平日唤他王大官人。
在明朝,大官人是对有钱有势之人的尊称。
这王大官人出行有舟船,随行有家仆三人伺候,穿着的衣物都为绸缎所制,在沈宽看来,的确配得上大官人的称呼。
王大官人此行泛舟出门游玩,除了带着一名三岁的儿子和家仆三人外,还带有一名妾室,和一名约七八岁的女儿。
依着黑三所言,王大官人一家乘舟船在金县河面上,盘桓近一个月了。
前日,黑三还曾听王大官人提过,打算再玩上两日,便乘舟船返航,回山东老家了。
没想到不等回航,一家数口连主人带仆从,都遭了毒手。
至今,唯有王有仁的妾室和女儿下落不明,不知死活。
黑三提供的线索不多,但对沈宽而言,却很有价值。
再问了黑三几个问题之后,沈宽让麻杆给他几个大钱作为奖励,送他下了船。
随后,他让老泥鳅、假弥勒、还有麻杆他们在码头附近,撒网式的询问了周边的渔户商户和摊贩,不过得到的线索寥寥,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沈巡拦,县尊大人召你回衙门问话。”
正当沈宽还想继续继续扩大盘问范围时,一名壮班的衙役来到码头,对沈宽传达了孙县令的召唤。
显然,舟船这桩命案,现在已经惊动到县令孙季德了。
不过这不奇怪,晋虎急匆匆地回去禀报金万钱,沈宽也派了人回去知会郭雄,这事惊动孙季德很正常。
“老泥鳅,你带着兄弟们继续查,我去去就来。”
沈宽交代一声之后,便跟着这名衙役一起赶回了衙门。
从北门码头赶回城里,再到县衙,足有半个时辰路程。
回到衙门大堂,县令孙季德、典史段伯涛、庞师爷、金万钱和郭雄等人早已在大堂等着,一干手持水火棒的皂班衙役则分立公堂左右。
沈宽心里一惊,看这架势,不像问询案情,反而像是问罪。
他定了定心神,一进大堂,便对孙季德和段伯涛分别拱手行礼:“卑职沈宽,见过两位大人。”
可还没等县令孙季德开口,段伯涛就绷着脸,抢先怒斥道:“金万钱、沈宽,北门码头乃金县税赋重地,尔等身具缉捕巡防之职,治下却出如此惨案,尔等可知罪乎?!”
这话,好像是在训斥沈宽和金万钱两人,但实际上,公堂上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段伯涛这话就是冲着沈宽来的。
因为前些日子县令大人亲自签发的公文,已经将码头巡拦一职交给了沈宽。
现在北门码头出如此惨烈的命案,作为码头巡拦,他可是第一官方责任人啊。
果不其然。
只见金万钱非常配合地走到堂上,双膝跪地,高呼道:“典史大人,小的可冤枉死了啊,前些日子,北门码头的巡拦之权,就已经交由壮班负责了呀。卑职和快班的弟兄们向来尽忠职守,将码头移交给沈巡拦之前,码头可是从未出过如此大案啊!”
金万钱跪地喊冤,配合着段伯涛的训斥,言里言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责任一股脑儿全推到了沈宽身上。
沈宽当然不会任由他们妄为,他们敢趁这案子戕害自己,自己也少不得对他们攀咬一番。
论不要脸,谁怕谁啊?
当即,他拱手对孙季德说道:“县尊大人,北门码头的确是卑职的辖地,辖地发生命案,卑职绝不推脱。此案虽有些突然,但好在卑职在第一时间进行了追查和盘问,终于有了一丝头绪。”
“喔?”孙季德眼前一亮,示意道:“说下去!”
沈宽说道:“经卑职查明,这桩舟船惨案,应该有通河帮的人参与。若非县尊大人急召卑职回来,应该还能再查到一些线索来的……”
“你放屁,简直信口雌黄!”金万钱一听沈宽这话,浑身不由得一震,忙不迭地就破口大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