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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晴多觉得自己的性子绝对算随和。
看, 用三天的时间就接受了自己三十多岁。
一晚上的时间, 就接受了协议恋爱的说法。
可是第二天一早, 得知窦燃凌晨五点离开的时候,她差一点没有控制好表情。
夏晴多第一个念头是:这么神出鬼没,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 都没有一个交代,算恋爱吗?
而她的第二个念头是:不是说协议恋爱吗?所以, 她在在意什么鬼?
有些事情的进展,就是靠着不断地自疑来推动的。
夏晴多一大早就给自己出了个难题,她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决定把这个问题略过去。
是啊,又不是什么关乎生死的大事, 晚一点想明白,也没什么影响……对的吧?
夏晴多吃完早餐后, 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一个性子急的人, 唯有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时,才能安分守己按部就班, 甚至付出多少, 都不会计较的。
夏晴多在小角落里蹲了半个多小时, 背了三句台词, 速度虽慢, 但心里再没有一点杂念。
裴赛文对她这种特殊的记忆方式,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每天早上,一到片场都能看到她这样, 比朝拜还要准时。
今天的戏特别平常,根本没有难度的。
当然,这是对于像他还有夏晴多这种演技精湛的演员来说,要是换了那些小鲜肉,今天的戏也得难为哭。
赵导是这么布局这场戏的——
草坪上,夏晴多饰演的女主和管理草坪的阿姨发生了冲突,两个人争吵了两句。
隔了道看不到人影的栅栏,裴赛文这个男主角听到了声音,加快了脚步。
为了这场戏,剧组的道具连夜赶工,专门做了道原木风的栅栏。
这唱戏得分两部分拍摄,没有直接对手戏的时候,一切都靠想象。
说真的,作为一个演员,想象力必须得丰富啊!
裴赛文的戏一遍就过了,他把那种怀疑又带了些不可置信的情绪拿捏的很准确。
轮到夏晴多和临时演员对戏。
三句台词而已,夏晴多对自己也有自信。
可是刚刚站到机位前,她的心里没有缘由的咯噔一跳。
夏晴多不自主回了下头,发现站在拍摄场地边缘的黄可可接起了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黄可可也抬头看了她一下。
夏晴多这心跳的,忽然就猛烈了起来。
赵导喊了“开始”,夏晴多赶紧回神,心神是晃动的,居然还能把台词顺利地说出来,她也是意外。
赵导才一喊“卡”,夏晴多没顾上问自己演的怎么样,先向黄可可跑去。
“是不是有事啊?”
黄可可攥着手机,欲言又止,眉眼间却尽是焦虑。
“说。”夏晴多的脸色一沉。
黄可可道:“刚刚公司打电话,说燃哥的车今早停在加油站门口等加油的时候,被一辆大卡车蹭了一下。”
“蹭了一下?”夏晴多倒抽了一口气。
“嗯!”
“人没事的对吧?”
“柏涵的脑袋碰到了方向盘上,破了点儿皮。”
“窦燃呢?”
“燃哥当时好像是在闭目养神,柏涵说,他也不知道燃哥具体撞到了哪里,可能是头撞到了椅背上,现在正在医院检查……”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为什么检查?检查的是哪儿?”夏晴多焦躁不安,心里的慌张真的是让人一下子就快要崩溃了。
黄可可见她瞬间就急红了眼睛,也急了,慌忙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托盘而出:“没有外伤,就是现在还没醒,生命体征也正常,就跟睡着了一样。”
夏晴多一听这个,慌乱也没有丝毫减轻。
“我,我去跟导演请假。”
请假怎么说合适,夏晴多一点都没想,小跑到了赵导的跟前,“导演,我请假,窦燃撞车进医院了,我得去看看……”
没说请几天,也没说人到底怎么样。
赵导的心里直犯嘀咕,按照他自己的立场来看问题,小成本制作的电影男女的对手戏居多,女主角一走,这戏都不好拍呢!
可再看夏晴多魂不守舍的状态,要不让请假的话,这戏也还是不好拍。
赵导小纠结了片刻,“晴多啊,咱不慌啊,这样,你先去看看窦燃那儿什么情况,然后咱们电话联系,好吧?”
“谢谢导演。”夏晴多鞠了个躬,转身就跑了,还穿着剧组的戏服。
好在,戏服除了款式老了那么一点之外,倒并不与这时的气候格格不入。
夏晴多上了车,黄可可假装镇定地劝:“姐,你别慌。”
“嗯,我没慌。”夏晴多还冲她笑了一下,就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笑有多难看。
想象能力是一个演员的必备素质,要不然怎么拍那些用绿背或者蓝背全靠想象的棚内戏,亦或者怎么对着空气演戏。
夏晴多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使劲掐了自己两把,手是不抖了,可她管不住自己乱飞的思绪。
她忍不住在想,窦宝儿身体没有外伤,却昏迷不醒,是不是撞坏了脑袋啊?万一撞傻了,或者撞成了植物人……
转念间,她便下定决心了,不管他是傻了还是植物人,她都会照顾他的后半辈子。
这么想着,眼泪忍不住就掉下来了。
不是被自己感动的。
而是被自己吓的了。
或许,真的是当你可能要失去什么的时候,你才知道可能失去的他有多重要!
黄可可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吓坏了。
“姐!”
夏晴多摆了摆手,说不出任何话语,她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黄可可抿住了嘴,一言不发,油门几乎踩到了底。
一个多小时后,到了北市有名的私立医院。
黄可可给柏涵打电话,问他在几楼。
柏涵惊讶地说:“你来了?”
“嗯,还有晴多姐。”
“三楼。不过,楼梯口围了很多的记者,我这儿没人,只能在楼梯口迎一迎你们。”
“知道了。”
黄可可挂线,面色凝重地说:“姐,你补个妆,一会儿跟在我后面,什么话都不要和那些记者说。他们会想尽办法缠着你不让你走,你别动就行了,交给我。”
夏晴多走的急,但好在车上有备用的妆盒。
她擦掉了晕染的眼线,重新上了粉底。
夏晴多戴好了墨镜,跟着黄可可下车,低着头快走。
三楼的场面果然如柏涵说的那样……混乱。
好在记者们碍于在医院,没人大声喧哗。
可看见夏晴多的那一刻,一窝蜂围上来的时候,特别像在演哑剧。
黄可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对不起。”
小小的身子,犹如一台压路机,无声地挡开了所有的话筒和照相机。
柏涵出来的很及时,硬生生从包围圈里又撕开了一个出口。
夏晴多得以顺利逃出生天。
柏涵关上病房门,把所有的记者都挡在了门外。
他立在门边,很严肃地小声说:“姐,等一等……”
他的表情太过凝重,夏晴多吓得眼眶一热,还是故作镇定地问:“怎么了?”
柏涵很是艰难地开口:“燃哥十分钟前就醒了,但……”
“怎么了?”这句是黄可可问的。
柏涵叹了口气,小声又道:“他好像不认识我了。”
黄可可倒抽了口气,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柏涵的肩膀上,怒道:“柏涵,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也这么觉得!”柏涵喃喃自语,却摊了摊手,又指了指屏风的里面,“你们自己去看。”
这个屏风是特意从医院的其他房间借来的。
就是为了开关门的那一刻,不让任何人捕捉到里面的画面。
夏晴多深吸了口气,如是安慰自己——失忆而已啊,既没傻,也不是植物人。
她绕过了屏风,只见窦燃很茫然地坐在病床上,一看见她,眼睛明显地一亮。
夏晴多像是被他眼里的光摄魂,快步走了过去。
“晴多,这里……不是2002年吗?”
他的声音很小,很轻。
夏晴多却听见了,并且听的很清。
她猛地一回头,冲还没有走到病床前的柏涵和黄可可说:“出去,你们两个,全都出去。”
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夏晴多断掉的呼吸,终于能够得以继续。
她紧盯着窦燃,审视他。
他很慌张地别过了眼睛,又开了口:“晴多,我本来在教室里睡觉的,一闭上眼睛,怎么到了这里?下午,赵老师说要考形体,我劈叉下不去,咱们说好了,中午吃完饭,你要帮我压下去……”
“听着……”夏晴多拉住了窦燃那双无处安放的手,“听着,窦宝,听着,你听我说!”
可她有些哽咽了。
夏晴多缓了好久,才笑了一下,很轻松的样子接着说:“窦宝,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惊讶!这里是2017年……”
窦燃倒抽气的时候,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夏晴多把一根手指堵在了他的嘴边,“嘘!你听我说,我用三天的时间才接受自己老了十几岁。现在,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你只有三分钟,窦宝!这里除了我,没有人叫你窦宝了,你是窦燃,周老师给你改的名字,你还记得吗?窦燃,你是演了好多部出色电影的影帝,你有自己的娱乐公司,你很成功很棒,要非得说不好的话,你三十多岁了,你不记得过去的十几年都发生了什么……”
夏晴多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吸气,笑,像哄孩子似的又说:“窦宝,我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现在,三分钟快过去了,你告诉我,你害怕吗?”
“不啊!”窦燃摇了摇头。
“你确定……不害怕?”夏晴多不可思议。
“不怕啊,因为我还有你。”他很镇定。
窦燃的声音很轻,夏晴多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她再咧开了嘴,这样的笑,一点都不像刚刚的强颜欢笑。
她说:“好,我们检查完了之后,就可以离开医院了。但,外面有很多记者等着采访你。你不要紧张,我陪着你啊!”
“那我要说什么?”
“就说‘我很好,一场小意外,感谢媒体朋友们的关心’。”
窦燃点头。
“你的助理叫柏涵,你给我的助理叫黄可可。你的公司叫瑞君娱乐,你的合伙人叫刘瑞君……”
“就那个导演系的胖子?”窦燃皱着眉头问。
“他现在不胖了,但秃头。”
窦燃又点了下头,表示自己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