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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他顿了顿,缓慢而坚定的说:“这个世界,是强者为王!”
黛玉抿着唇,半天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她抬头,看向周航,道:“我明白。”
二人正说着,杜威穿过仪门走来,在距离二人约半丈处站定,躬身道:“殿下,军师,车马已备好,二位该进宫赴宴了。”
周航虽然还有话说,但当着杜威的面,不好说出口,便将火*枪递给小泉子,道:“放在博古架上那个紫檀匣子里,上锁。”
小泉子忙双手接过,唯唯领命。
周航现在穿的是常服,进宫前须得换上朝服。黛玉则简单的多,她无官一身轻,无须另外换衣裳,便在廊檐下坐了等周航。进去好一会的功夫,周航才一身光华的走来,穿杏黄色太子蟒袍,束金玉带,戴双佩,金黄底绣龙纹的绶带。
年及弱冠的周航身量已完全长成,穿上太子朝服之后越发俊武不凡,看得两旁的丫鬟都低头红了脸。
黛玉也不由愣了愣神,随即扯了扯嘴角,掩过内心的浮动。
周航走到黛玉跟前,伸手揽了她肩膀,带着人往前走,一边轻声抱怨:“这身衣裳太繁琐,箍的我浑身不舒坦。”
说话间已到了车辇前,黛玉抬脚踩着木阶子上了车。
周航笑道:“慢点,别摔了。”
看着黛玉安稳的钻到车内,坐在锦褥上,才三两下踩着台阶上去。
这日正逢集市之期,街上琳琅满目的摆着许多摊位,人更多,围观者议论者也更多。经过昨日之后,黛玉已不甚在意,他们议论他们的,她该干什么干什么。
隔着纱窗瞧外面的东西,街上人烟阜盛,东西也多,有卖泥人的,有卖风车的,还有卖面粉内的各色鸟雀,花花绿绿的倒也好看。黛玉只是看,倒也没生出要卖之心,这样的东西她原有很多。有三不五时周航送来的,也有李旭送的,有时候林如海出去碰见什么稀奇玩意儿也会买来给她瞧。
直到看到一个汉子举着一大靶冰糖葫芦吆喝着走来,她的眼珠子才转了转。
周航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情绪,问:“想吃糖葫芦?”
黛玉点点头,道:“许久不曾吃了。”
“这有什么难的。”说着便叫小泉子,命她买两串糖葫芦来。
小泉子答应一声,麻溜的跳下马跑到糖葫芦小贩跟前,扔了一颗碎银子,竟是将整靶子都买了来。黛玉自然是吃不了那么多的,给自己挑一串,又挑一串给周航,余下的命小泉子都给了在街角玩耍的十几个小孩子。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很好吃,黛玉一颗一颗的,不多时竟已吃完。
周航将自己那串递给她,黛玉看去,他竟是一颗也未吃。
“你怎么不吃?”她问。
周航笑道:“我看你喜欢,一串怕不够你吃的,给你留着呢。”
听了这话,黛玉心头一暖,软的不行,既感动又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萦绕全身。她抿着唇笑笑,说:“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一串就够了,再吃牙便酸倒了,你自己吃罢。”她记得周航也喜欢吃这个的。十岁那年他们离京,那时她还不知道他是人,只当他是一个略同任性的小猫。当时他们坐在轿子里,他便是看见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跳了出去。
想着黛玉不由将那时的情景说了出来,笑道:“你那么小的时候,就是一只馋猫呢。说来也是缘分,你竟然就跳在当今圣上怀里,我记得当时魏公公就在身上身边,吓得脸色都白了,圣上看着你,却是很温柔的表情,还送了你一靶子的冰糖葫芦呢……”
周航想着当时的情景,那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见他亲爹,只不过不过当时还不知道。想到黛玉说他小,不由辩解道:“我那时只是猫身的样子比较小,其实已经十六岁了,比你大很多呢。”
黛玉听了呵呵笑,说:“我那时候哪知道你的来历,你也不会说话,我只当你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唯一特别的可能就是比一般的小猫通些人性吧。当时想,都是苦命的,我既捡了你,便该好好照料你……”
“原来你那个时候是这样想的……”周航说着又将糖葫芦递到黛玉跟前。
微微往后撤了撤身子,黛玉盯着糖葫芦看一眼,张嘴咬了一颗,仍推回周航周边,道:“好了,我不吃了。”
周航便就着黛玉的手咬一颗含在嘴里,含糊笑道:“好甜!”
黛玉扭过头不理他。
二人说说笑笑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口,碰见同样奉旨进宫的李旭、桑昇和李域,于是一道走。桑昇悄声告诉周航龙犬已经弄到,如今就在靖王府里,回头就给他送去。
周航道了谢,又道:“这次,要在京城呆一段时间么?”
桑昇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李旭,蹙眉道:“这要看你皇叔了。”
说完,他回头看着周航,“怎么,有事?”
“有事向您请教。”周航凑近便略略将自己想改造火*枪之事与他说了,想让他帮忙。火*枪桑昇是见过的,但他印象中的火*枪并没有周航形容的那么大的威力。不过听周航说的改造之法,他认真思考一番,觉得似乎可行,便告诉周航一个地址,让他这两日有空的时候去找他。
周航将地址默念一番,记在心里,道:“好,我知道了。随时可以去么,不会打扰你和皇叔吧?”
“……”桑昇:“——去之前提前打声招呼。”
周航道:“好的,明白 。”
——
献捷仪式在文昌殿正殿举行,连太上皇也参加了。
余者便是宗室、公卿、大臣,以及北征将帅等。此次战役虽然俘虏众多,人口、牛羊不下百万,珍宝无数。然那么多人不可能都带到京城,所带的不过是荣国、姑墨的王室及一些重要的官员、将领等,还有来自西域的汗血马近百匹。
荣国国王携自己的儿女跪于阶下,表示臣服;姑墨王、王后也带着小王子跪于阶下,表示臣服。二人都献上自己的国王印信,甘愿成为俘虏任由处置。
李昭并未将他们处死,而是大手一挥,赦免了他们的罪过,甚至还将两位国王分别封为归义伯和归顺伯,在京城赐两座三进的宅子给他们住。接下来便是高度赞扬了北征诸将士的功绩,论功行赏,老元帅封吴国公,赐食邑一千户,谢安雄封虎威大将军,郑宇封了虎牙大将军,皆为正二品;肖晨宇被任命为太子左卫率,掌太子左卫七营,正四品的将军,负责东宫宿卫;李域则直接进了户部,任户部侍郎。
至于李旭,当初因削减官员一事被罢官,仅保留亲王爵位,如今戴罪立功,不仅官复原职,还增加了一千户的食邑。
李旭倒不大高兴,他觉得自己无官一身轻挺好的,不想被官职束缚。
凡是参战之人,从将领到普通士兵,都有封赏。当然除官职上的封赏之外,还赐下大量金帛财物,连普通的兵卒每人都能得二十两银子的赏钱并十匹上好的布帛。
至于周航和黛玉,堪称首功,不仅及时送去粮草和棉服,扭转了战争局势,还凭自己的能力拿下姑墨,乃是少见的壮举。周航已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什么好封赏的,但李昭不想薄了儿子,便将私库里珍藏的许多东西赏给他,连御膳房的御厨也拨了一半到东宫去照顾儿子的饮食。
黛玉被封为定邦国师,赐金千两,食邑两千,虽没有一定的官职,但皇帝说了国师位比亲王,众人宜以亲王之礼待之。
黛玉发觉众人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了,具体有什么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似乎是多了敬意,然也有几个人很不善,似是不屑中又夹杂这嫉妒。
她是不在乎这些的,横竖过了今天,世上不会再有定邦国师的影子。众人要问,借口也好说,国师助太子铲除邪孽之后隐世云游去了。这本就是一句糊弄的话,他们以后想找也找不到。今日她弄了一个玄妙的法术,便是让在场所见之人都既能看清又都看不清她的样子。具体说便是看得时候看得清,但过去之后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何模样。而且脑中的印象一天比一天模糊,十天半个月后便只能记得一些轮廓了。比如年轻俊秀、身材纤细这样套在很多人身上都可行的特征。
这样既不必担心以后万一被这些人撞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能记住的当然也有几个,便是李旭、李昭、李域等她视作自己人的,但这些人是决计不会出卖她的。
封赏完毕之后,李昭又道:“记室杜坤何在?”
人群中忽的闪过一个长衫男子,叙着山羊胡子,跪下道:“臣在。”
李昭摸着下巴在杜坤身上逡巡一番,喝道:“杜坤,你可知罪?!”
吓得杜坤磕头不止,直说自己知罪,磕了好几个头到李旭问他可知道自己犯了何罪的时候,才猛然愣住。对啊,他犯了什么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他一个小小的记室,当了二十多年的官,面圣的次数五根指头都数的过来,还都是远远的被训话,没有开口的机会。这次皇帝突然叫他,还一开口便是“你可知罪!”的喝问语气,他哪里还顾得上想自己犯了什么罪。
李昭见他手足无措,才慢慢悠悠的道:“你将一副假舆图给了太子和国师,致使大军进了敌军的埋伏圈,险些酿成大错,连太子也被置于险地,还不是大罪一件么?”
“圣……圣圣上,罪臣,罪臣没有啊……”
李昭摆摆手,没让他说下去,而是淡淡的道:“国师已经查清,假舆图却是你给的,但你当时是被歹人控制了心智,自己并不知是假。虽也有情可原,终究是你犯的错,也该承担一部分的责任。这次便功过相抵,不罚也不赏罢……”
杜坤这时早已满身冷汗,衣衫冰凉的贴着肌肤,叩首道:“罪臣谢过圣上。”
接下来便是庆功宴。
一举拿下两个敌国,太上皇心情大好,也出现在庆功宴中。他已经许久不曾参加朝臣的筵席,这也算是一个特例了。李昭给太上皇敬酒,很是恭维了一番,将这次的功劳尽力的往太上皇身上引,说他威加海内、万民归心,才有前方将士浴血奋战英勇杀敌。况且老元帅本就是太上皇一朝起来的将军,夸他也便是夸太上皇善于发掘人才、善于用人。
太上皇越加高兴,酒过三循,指着周航对李昭道:“你生了个好儿子,大秦交到你们手里,我放心,放心……”
说着他手里纯金打造的酒盅晃了晃,有些酒水洒了出来,人也有些坐不住,慢悠悠往一边倒。
李昭上前,扶住他的身子,道:“父皇,您吃醉了,回去歇歇罢。”
太上皇一摆手,咕哝道:“朕没醉,谁说——谁说朕醉了,朕高兴,没醉!来人,倒酒来,倒好酒,朕还能再吃上三大瓮——”
跟醉酒之人是没法讲道理的,尤其这醉酒之人还是自己的长辈,只能靠哄。
李昭一边搀着太上皇,一边道:“好好好,您没醉,没醉……”于是哄他说到里面喝酒去,便命几个宫女扶着搀进内殿去了。
推杯换盏,筵席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许多将士都吃的大醉,周航眯着眼似是有些醉意,他替黛玉挡了绝大部分的酒。身为修士,他酒量原本就非常人可比,若是运转功法醒酒,更是多少都不会喝醉。但今日他未用功法解酒,吃的实在多,虽不很醉,还是有三两分迷糊的。
于是他就借着这股迷糊劲儿赖在黛玉身上,头枕着她的腿。
二人的席位是挨着的,这样做很便宜。
李昭看了一眼,心想这小子真是坏透了。黛玉那丫头实在,没看出来臭小子大部分的醉意都是装的,他可是看得分明。要不是这坏小子是他儿子,黛玉又是他下旨赐婚给他的,这样占一个女孩子的便宜,他一定一脚踢出去!
献捷仪式是上午举行,筵席巳时三刻开始,一直进行到将近未时,也便是午后才结束。大臣、将士们都有小太监扶着歪歪斜斜的出宫了,周航、黛玉没回去,李昭安排他们在麒麟宫歇息。
周航原本是躺在床上装醉,赚黛玉对其嘘寒问暖的照顾。
不成想装着装着竟睡着了,这一觉便睡到了太阳西斜。睁开眼看到杏黄色的帐子,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宫里,忙做起来,将身上盖着的团花锦被往旁边一扯,坐在床沿上迷迷糊糊穿鞋。脚刚放在脚踏上,伸手去捞鞋子,却碰到一双手,下意识的一怔,抬眼去看,却是小泉子跪在脚踏下双手捧着靴子伺候他穿。
黛玉呢?想着他匆匆四顾看了看,不见黛玉的影子。
小泉子似是察觉到他要找黛玉,忙道:“国师在万岁爷那里。”一边说一边很尽职尽责的捧起周航的脚,给他穿靴子。
周航脑子已不在这里,暗道黛玉不在自己这里守着,跑他皇帝老子那里做什么。不行,他得去瞧瞧!想着也不等小泉子伺候,自己提着靴子一蹬,穿在脚上,随手扯过屏风上挂着的袍子穿在身上,玉带一系,便往外走,顷刻间便掀开帘子出去了。
小泉子捧着玉佩慌张的掀开帘子追了出来:“我的爷,您等等,玉佩还没戴呢!”
周航哪里还顾得上玉佩不玉佩,早走的没影子了。
他一径找到李昭那里,也不等人通报,便闯进去了。侍卫见是太子,也不敢阻拦,只是跟在后面进去,单膝下跪禀道:“太子殿下硬闯进来,臣等拦不住。”
李昭正同黛玉说着什么,闻言抬头看了周航一眼,唇角便微微勾了起来。然后他从进来的侍卫摆摆手,道:“以后但凡太子来,一律放行,不必通报,你退下罢!”
那侍卫道了一声“领旨!”,便躬身退下。
这里周航已经大踏步走到黛玉身边,黛玉正皱着眉头看他。周航突然意识到黛玉的皱眉肯能跟他方才不知礼数的硬闯进来,而且见了皇帝老子并未行礼有关。黛玉虽然视野开阔思想也解放了,但终究是古人,讲究礼数孝道。
于是,周航站定,直起腰身,拱手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李昭笑着摆手,道:“免了。朕正和玉儿说你在战场上的事呢,你也坐下听听。”
周航挑眉道:“你们再说我?”
李昭:“对啊,说你呢。”
“说我什么?”他突然有些好奇黛玉在皇帝老子面前会说他什么,是好话还是坏话。
应该是夸他呢罢,她可从不在背后说人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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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塞那河畔的回忆、鱼语、吴建良妈妈和庭莺的营养液
话说最近压力好大,每天好多事,身体也不是很好,又要挤时间码字,有时候真是没精力看后台,求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