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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航照例给林黛玉讲了一个笑话,最近他似乎迷上了这个游戏。想到黛玉听了他讲的笑话开抿着嘴咯咯笑的样子, 就觉得再搜肠刮肚的想段子都值了。
只是, 若是能渐渐黛玉,亲口给她讲亲眼看她笑, 便更好了。
他告诉黛玉, 有机会就会来找她。
他很好,让她不必担心。
又说了自己的近况, 以及朝廷上的一些趣事新闻。古代的女孩子虽然不需要知道太多时事,因为不过是一群笼中之鸟而已,便是知道了又有何用?男子们对女子的要求便是她们能安分守己的做好一个笼中的雀鸟, 供他们把玩即可,自然不希望女人们有太多自己的看法和思想。
若是哪个女孩子动不动谈论国家朝廷大事, 只会被人笑话,传出去名声也不好。但周航总觉得黛玉不同,至少他不希望黛玉过得太闭塞、眼界被限制的太狭隘。
黛玉是一个聪明美好的女孩,她应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选择。
照例, 皇子满十六岁的时候是要出宫建府的。周航确切来说, 已经快十七岁了, 不应再住在皇宫里。但皇帝疼爱嫡子、又怜其流落民间多年, 留他在身边多住些时日,也说得过去。此乃天伦之理,大臣们也不便说什么。何况周航如今是太子,又尚未大婚,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皇帝陛下更有理由留在身边,亲自授以帝王之术。
可周航不想一直住在皇宫,尤其还是他老子身边,干什么都不方便。
当然,最主要的是想溜出去太难了。
在周航的强烈要求下,东宫已经开始筹建了。
皇帝陛下已经命工部绘制图纸,要为儿子打造一个豪华精致的安乐窝。他原话自然不是这样说的,但周航总结总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其实按周航的想法,他住的地方也不需要太豪华,只要在林府附近随便选个地方,建个房子就行。
但显然,事情不如他想的这般简单。
一个多月过去,图纸还未绘制成功。
周航严重怀疑他老子是存心拖延时间,故意不让他搬出去。
周航去质问。
他说:“航儿,你急什么?慢工出细活,你催的紧,他们只会随便弄个图纸糊弄你。这可是你的住处,自然要做到最好最精致才成。再说了,宫里不好么,你我父子还活生生分开了十六年,如今正好亲近亲近。”
周航翻个白眼,好是好,可我更想跟林妹妹亲近啊……
“航儿……你母亲,她……还好么?”突然皇帝问了这么一句,让周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把自己要说的话都忘了。其实皇帝想问的是,她原谅我了么?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在心头转了几转,说出来就变成了这样。李昭第一次觉得他是个懦弱的人,连问出那句话都不敢。是啊,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弱势的一方。
“她很好。”周航抿了抿嘴,不想谈论更多,只说了这一句。
李昭惨然的一笑,眸子黯淡几分,思绪已然飞远。
二十年前的花朝节。
春江水暖,惠风和畅,云淡风轻,天空澄碧如洗,皎洁的白云层层叠叠对在一起,似乎随时能从给天空中掉下,一切词汇都形容不出那日的清新和特殊。
京城郊外绿意盎然,少年少女结队郊游。
那是一年之中少有的大家闺秀们可以出城游玩而不被诟病的日子,也是他和她的第一次邂逅。
一袭白地撒朱红小碎花长身褙子、淡粉色石榴群,在草地上奔跑的她美胜仙子。她银铃般的笑声,犹如黄莺出谷,似世间最美妙的音乐。微风吹过,掀起帷帽的一角,露出她一抹白皙精致的下巴。
只一眼,他便就此沉沦。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他四处打听,知道她是长乐侯府二房的庶女。
知道她许多事……
比如,她从前虽美,却很有些呆滞,人也软弱,是长乐侯府公认的草包美人,连下人都敢拿其取乐。还被长房的嫡女和几个丫鬟作弄,大冬天掉进荷花池子里,险些丢了命。醒来后才变了性格似的,将从前作弄她的那些人统统作弄了一遍。而且做的很巧妙很隐晦,将自己推脱的很干净,便是她的贴身丫鬟也没想到是她动的手脚。
她不喜欢施脂弄粉,不喜欢针奁女红,却喜欢花喜欢树,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看书。有时候,拿着一本书,便能在海棠树下做一天。他偷偷远远的瞧过她,她身上有一种超然凡世的气质,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越是接触,越让人向往。
越关注,他就越摆脱不了这个女人在脑海里的纠缠。
彼时他已有几个妾室,几个儿女,有当年的皇后,当今的太后安排的侍寝的宫女。也有他才娶的一房庶妃,是一个国公府的嫡姑娘,原本给皇子做正室也够格。可惜,她打错了算盘,想尽办法要攀附皇子,不惜耍手段用计谋,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坏了名声,只能做妾。
但他就是想要她,想要他们的孩子。
终于,他鼓足勇气,找皇帝求亲。按说一个侯府,还是没落侯府的庶女给皇子做妾都不配,更何况是做正室了。为了皇家的颜面,皇帝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为此他不惜当众出丑,让本就对其不重视的父皇更加觉得他孺子不可教也。兄弟们笑他,说他娶了个没落侯府的庶女,是被美色迷了心智,就这么点出息了。
彼时只有胞弟李旭仍是无条件的支持他。
她不是一般的女子,这点他早就心知肚明。
洞房的时候,她还是让他领略了什么叫真正的不一般,真正的惊世骇俗。
她很美,比他想象中的还美。就是美人的脾气不好。她不知从哪里凭空变出一把锋利的宝剑,闪着冷冷的寒光,问他,是要她还是要命。现在想想,李昭觉得当时那两个字自己根本就没有过脑子,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了。
“要你!”他说。
“那好。我接受不了三心二意,你府里原来有的女人、孩子不算,从今以后你只许有我一个女人。”她挑眉,优雅的将宝剑往前送了送,“同意,还是不同意?”
眼神冷冷的,似乎只要他摇个头,她立刻就会让他见识见识宝剑的锋利程度。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见识到她的魅力,他是真的再看不上那些什么庸脂俗粉,他说“同意”是发自内心,真不是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