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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日落的余晖把西方天空渲染成一片鲜亮如火的红色。蓝翔大酒店保安小陈倚靠着天台栏杆,凝望着空中那弯惨白的新月,手指下意识的拨弄着悬在腰间的防身强光手电。沉重、冰冷而光滑的合金握柄给他忐忑不安的内心带来一丝安慰,仿佛只要有了这东西,再多的厉鬼凶灵也无法近身一样。
这不是小陈第一次值守夜班,然而恐惧依旧存在,而且随着夜幕降临而渐渐增多。夜幕终于降临的时候,天台四角的射灯全都亮了起来,但是昏黄的灯光并没有给小陈增加多少勇气,反而让光明所无法抵达的角落里面更加阴森可怖,仿佛藏着许多择人欲噬的凶暴鬼怪。
小陈甚至能够感觉到脖颈后面凉飕飕的,似乎被许多来自黑暗之中的目光所注视。
“至少……至少要在坚持三十分钟才行。”小陈默默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为自己打气加油的咕哝着,“7点整就可以换第一班了,用一包红双喜贿赂老王那个烟鬼,肯定能够让他替我值整个晚上的班。”
“咔啦……”细微的声音传来,让小陈猛地打了个哆嗦。但是当他侧耳倾听的时候,却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以及附近道路上汽车疾驰而过的声音。小陈松了口气,抬起手来轻拍一下自己的面颊,“让你看这么多恐怖小说,疑神疑鬼的还能不能好了……”
“咔啦……”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清晰得多,也近得多。小陈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什么在响?是听错了吧?会不会是耳鸣?”
“咔啦,咔啦。”声音确凿无疑的传来,残酷的打破了小陈心头的最后一点自欺欺人。
“谁,谁在那里?”小陈叫喊起来,声音像是绷紧的钢丝一样尖锐高亢,而且还带着显而易见的颤音。握着防身手电的掌心沁出一层汗水,让原本就光滑的握柄简直像是条滑溜溜的活鱼。
“真应该像前辈们那样,用布条把手电的握柄好好缠上几圈啊。”小陈一面在心里胡乱嘀咕着,一面按亮手电,一束强光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照去。
手电的光芒驱散了黑暗,天台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些杂物和木箱凌乱的堆积在角落里,小陈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异常情况。如果说还有怀疑对象的话,那就是通往楼下的安全通道了。
“咔啦,咔啦……”奇怪的声音还在持续响起,渐渐逼近,听起来有些像是沉重的脚步声,隐约还带着嘎嘎吱吱的摩擦声。安全通道的门敞开着,里面一片漆黑,从小陈的角度看过去,好像是通往蕴藏着世间一切邪恶的深渊地狱的入口。
手电的光芒一闪而过,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而且还在膨胀,蠕动着膨胀,越来越高大,仿佛快要把安全通道塞满了。
小陈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不要过来!”他大声警告,同时听到了自己牙关交战的声音,“停下,不要过来!”
正在蠕动的阴影停顿了一下,“谁敢阻止征服王汉革雷·伊斯坎达尔的脚步?”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语调庄重纾缓,近乎歌咏。“做出这等愚行的人类啊,你已经有了粉身碎骨的觉悟吗?”
小陈双手握住防身手电的握柄,像是个棒球击打手那样把手电举到身侧,姿势无懈可击,身体却抖得像是一片瑟瑟寒风之中的枯叶。“相信科学,拒绝迷信……你不要过来!”他有点语无伦次的咕哝说,“保护公司财产是我们的神圣职责,规章制度上墙,一丝不苟站岗,电筒紧握手中……”愤怒让他突然找回了勇气,义正辞严的怒吼声撕开沉沉夜幕,在蓝翔大酒店天台上空回荡。
“……专打地痞流氓!”
“哎呀我去……”雪亮的手电光芒迎面射来,阴影停下脚步,抬起一只手臂挡在面前,仿佛很不适应被光明所笼罩,语调从庄重纾缓变成惊讶万分,“怎么回事?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连三个问题让保安小陈有点发懵,“这里是蓝翔!”他扯着嗓子喊了回去,“上个月被法院查封的蓝翔大酒店!我是这里的保安,那个什么征服王,你来这里想要做什么?”
“是征服王汉革雷·伊斯坎达尔,你不知道这个名字?”来人惊讶的回答说。“那么火焰女皇莉拉雅·雷科巴呢?刀锋舞者尤妮肯·洛哈特呢?死亡先知迪什·弗瑞德里希呢?”
来人一面说着,一面继续举步向前,走进射灯光芒笼罩的范围。小陈看到他的身材非常魁梧高大,肩膀宽厚,披着一件造型非常夸张的红色天鹅绒披风,金黄色的毛领环绕在他的脖颈上,看上去犹如雄狮的鬃毛;头顶上是宛如燃烧烈火的红色短发,同色的络腮胡须环绕下颌,上与鬓角相连,眼睛宛如红水晶一样深邃闪亮,而且似乎带有某种令人心悸的魔力。
小陈的喉结不自在的抖动了一下,把接下来想要厉声呵斥的冲动咽了回去。眼前这个人宛如从西方战争油画里面走出来的人物,光是看到他那身连无袖皮坎肩都掩盖不住的发达肌肉,以及腰间悬挂的那把沉重的巨剑——剑鞘末端拖在地上,古怪的摩擦声正是因此发出——就有一种非常不好惹的危险预感。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名字我听都没有听到过!”
勉强鼓起的勇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消失了,小陈感到防卫手电的合金握柄变得非常沉重,用上两只手都有点举不起来。自称征服王的男子比他至少高了一个头,手臂上隆起的肱二头肌也在鲜明的宣示着铁与血的暴力。
“你没听说过?”魁梧男人显得有些气愤,声音危险的低沉下来。这是个不好的兆头,光是被那双微微眯起的红色眸子注视着,小陈就感到自己的肝胆脾胃肾都在颤抖,肠子仿佛在肚子里面打成了中国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