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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仰跌倒,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下的石子,后脑勺生疼。
罗聋子站起来,手奋力地往后挥去。鬼魂这东西,若不作用于外物,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当朵朵狠狠咬到罗聋子的脖子上时,不但是他,连十几米外的马海波他们,估计都能够看清楚了。罗聋子也是有些本事,嘴里大声咕叨着苗话,这是咒,驱鬼咒——他和罗二妹一脉相承,自然也知晓一些法门。朵朵被他伸手一抓,勒住了小手,然后又被持咒,痛苦地奋力挣扎,居然喊出了嘤嘤的哭声来。
我前面说过,鬼魂无声带,发不出声音,除非极度痛苦,用灵魂在战栗。
这哭声,每一个音节都击打在我的心里,让我心碎得厉害。虽然感觉到体内有一根灼热的尖锐硬物在游走,撕开肌肉,让我每一根神经,走往大脑里面的,都是疼痛,让人想立刻昏厥过去的痛苦。但我还是咬着牙爬了起来,一下子就冲到了罗聋子身前,一个大耳刮子,就扇到了他枯瘦黑黄的脸上。
“啪!”这一声脆响,把罗聋子直接扇倒在地。
看来,对于这个处于风烛残年的老家伙,物理攻击远远深过于神秘的巫蛊之斗。为了让朵朵赶紧脱离他手,我也顾不得欺负老人家的恶名和脸面,上前就是一通王八拳,一顿乱打,终于,朵朵脱离了他的魔爪,惊魂,倏地钻进了我胸前的槐木牌中。与此同时,我身后几米传来了马海波等人的呼喊声。
罗聋子被我压在地上,嘴都被抽肿了,眼窝子处一片瘀青,见我往后看去,口中大呼,说破,钉子破,生魂开,七十二路神仙爷爷奶奶,让他死吧!死……我突然感觉体内一阵炸响,通体生疼,由内而外的痛,在脑子里炸开,轰——我再也抵不过了,往后一倒去,感觉所有的痛觉并没有随着脊柱,往上传导,而是瞬间集中到了脐下三寸的丹田位置。
什么是下丹田?藏精之所也,五脏六腑之本,性命攸关的地方。
轰的一下,我感觉一个庞大的意志连接到了我的脑海里。
然后我听到了罗聋子失魂的一声呼喊:“你……你居然、居然是汉蛊王洛十八的……”
黑暗瞬间席卷了我的意识,我痛,所以世界变暗,倒下,整个天空恢复了平静。
生,或者死,其实远远比想象中的更残酷。
当然,也更简单。
我再次恢复了意识的时候,依旧是在医院里。
我第一意识是在自嘲:数一数,我今半年倒是跑了好几次医院了。我眼前是一头的灰白头发,这是我母亲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她终日劳作,风吹雨淋,所以显得比同龄人格外苍老。她坐在凳子上,趴在我床头,睡得很熟,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我心中一酸,伸出手想去拍母亲,她感觉到了,醒了过来,很高兴,问我感觉好点没有?
我说还好,现在几号了?她说今天都是十七号了。
母亲她惯来说农历,那么也就是1月24日,天啊,我足足昏迷了三天!我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没有什么障碍,就问是怎么回事?我母亲告诉我,她是三天前的早上接到的电话,说我进了医院,然后是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年轻警官接她到的医院。警官说我是帮助公家去破案子,结果被虫子咬伤了,然后住的院。这几天来了好多人看我,病房里面花篮、果篮摆满了,还有领导给了她一万块钱的奖金,医疗费也可以报销的……
“医生检查过了,说是你太过疲劳……至于你被多脚虫咬,又没受伤中毒,他也不清楚——县里面条件太差,要不要去市里面检查一下?”
我问他们有人在外面么?我母亲笑,说暂时没有,不过这几天倒是有一个好水灵的妹仔天天来看我,还会陪她聊好久天,问是不是我女朋友?我心想我母亲说的这个漂亮妹仔莫非是黄菲?我母亲笑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很多。望着外面的天色,估计是下午四点多钟,我憋尿难受,这是单人病房,带独立卫生间,于是我下了床,脚着地有些腿软,我母亲要来扶,我不让,自己去厕所里,美美地放了一通水,然后摸了摸胸前的槐木牌,感觉到了朵朵。
小丫头安静地在里面待着。
我再感受了一下身体,无恙,没有所谓的钉子蛊游窜,反而有无穷的力量源源而来,精力十足,让人恨不得出去跑几圈。
这是为什么呢?
我洗完手,外面有人的声音,嘈杂。我推开门,看见马海波和杨宇,马海波他高兴地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一来,人就醒了,莫不是看到他老马来了?我们寒暄一阵,我母亲见我们有事情要谈,借口打水出去了,我们坐回床前,马海波拍着我肩膀,说好小子,当时吓坏他们了,立马冲过去把罗聋子给铐了起来,他们也害怕老头儿下蛊,把他直接拍晕。
我问后续的事情,马海波说虽然这件事情很离奇,但是有这么多矮骡子的尸体在,还有这么多目击证人,上面的领导也信了,当事人也死了,所以案件也就结束了。前天,他们又去了一趟后亭崖子,想把所有的尸体收集回来,然而,矮骡子的尸体悄然无踪了,只有胡油然的尸体,身首分离(是我干的),而且还被虫吃鼠咬,草草收殓完毕之后,从青蒙乡组织人手,把那岩洞口砌一道砖墙给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