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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曹盼那么一催, 戴图那劝曹盼不要去的话都给咽回了肚子。
连忙跟着曹盼往西城去。
到西城之时, 曹洪正催促着将士将那些染疫的百姓都搬到西城,甚至还在西城画了一道线, 扬声道:“为防疫疾再扩散下去, 所以有染疫的人, 都不能越界。”
听到这话的百姓一片哀吼,“那我们怎么办?”
“你们在西城好好呆着,大王已经调集了城中所有的太医和大夫研究治好疫疾的法子。”曹洪倒是照实说来, 听到这话总还是有人松了一口气,曹盼也在此时走到曹洪的身旁。
“洪叔叔。”曹盼打了一声招呼, 曹洪看到曹盼明显地一顿, 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曹盼道:“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作为长辈, 曹洪显然对曹盼往这样危险的地方来是不满意的,皱着个眉头道:“没什么好看的, 快回去。”
“叔叔,我可是大魏国的尚书令。”曹盼如此表明, “当了那么大的官, 关键时候躲在后头, 不管百姓的死活, 可不像话。”
曹洪皱着眉头道:“大王已经让人研制治病的办法了。”
“在没有找到根治的办法前, 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自生自灭了。”曹盼话接得极顺地说。
听着这话,曹洪看着曹盼道:“那你是何意?”
“所有染疫的百姓移到了西城,那就那么一放由着他们自己熬?”曹盼不答而反问。
曹洪道:“否则还要如何?”
“当然是将他们归置好。”本来就是传染性极强的疫疾,要是不讲究, 只会让疫疾越发的严重。
曹盼大步地走向前头,却是那被隔在了一旁的染疫之人那头,曹洪反应极快地将曹盼拉住,“你这是做什么?”
“进去瞧瞧。”曹盼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曹洪道:“你疯了,疫疾是会传染的。”
“只是去看看,虽然是会传染,也不是一定会传染到我身上。若是由着他们在里头自生自灭,等到真的研究出根治的办法来,他们还能剩多少人?”曹盼指着被隔绝在那头,她能看到那端很多人都用饱含求生的目光看着她,他们不想死,一点不想。
隔离是为了预防疫疾再传染是没有错,但不代表着就将他们丢在那里自生自灭。预防传染的一些技巧,曹盼多少还是懂一点,她也不确定这些办法有没有用,不过总是要试一试,试了,或许这里面的人活下去的可能就会更大。
“娘子。”曹洪拉住曹盼正要好好说道说道之际,周不疑他们几个都来了,燕舞也带了几百部曲而来。
“这一片都已经叫人清空了,里面没有人住,将那里里外外都打扫一边,有多干净就弄多干净。”曹盼与几百部曲吩咐。
没有人问曹盼是何意,应声着就去办曹盼交代的事,而戴图背着药箱,冲着曹洪道:“将军,我是大夫,我去给他们看看。”
说着已经跑到了界线里头去,曹洪拦都来不及,曹盼也准备去的,叫曹洪死死地拉住,“阿盼,你不可胡闹。”
“叔叔,我没胡闹,我就是进去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曹盼这么跟曹洪说着,曹洪道:“你又不是大夫,他进去说得过去,你进去能做什么?”
明显的不信曹盼这借口,曹盼无力地道:“把里面的人归置好了,能救多些人的命。”
所谓疫疾,曹盼觉得以自己的身体,还有预防措施,想要她传染是有难度。
“要怎么归置你就只管吩咐,不许去。”曹洪皱着个眉头一步不肯退地说,曹盼……
“不愿意的话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是奉大王的命看守这里,除了太医和大夫,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去,你要是想进去,去拿大王的诏令来。”曹洪把曹操拿了出来当挡箭牌。
要是曹操同意了曹盼往里去,他绝无二话。
都知道曹操是不会同意的,曹盼看了曹洪只能道:“行。”
除了听曹洪的还能怎么办,她本来也只是想来看看,看好了才会进行下一步,哪想到直接叫曹洪拦在了外头。
“娘子,这西城的布局图。”墨问就在这个时候拿着一幅建筑图送到了曹盼的面前。
曹盼赶紧的让他打开,看着上面标记得十分详细的道路,建筑,笔迹十分的眼熟,正是墨问的。
“你画的?”曹盼问了一句,墨问道:“问如今是工部尚书了。”
这话答得,曹盼没什么好说的,仔细的研究了西城的图,曹盼突然问了一句,“第一起疫疾是从何处开始的?”
周不疑道:“不疑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能回复。”
所以说,手下的人靠谱就是这么回事,曹盼刚刚只想直奔西城而来,一时忘了让人去查这事,周不疑已经让人去了,眼下就等消息。
也没让他们久等,一个侍卫急急地走来,与周不疑作一揖,在他耳边禀告了查得的消息。
周不疑听完了与曹盼作一揖道:“娘子,疫疾起于西城,最严重的也是西城!”
“其他三城如何?”曹盼反问一句,周不疑道:“并不十分明显。”
“那也还是有?”曹盼又问了一句,然后看向崔申,崔申道:“可以查查除了西城外其他染疫的人皆是因何而染疫。”
曹盼也正是这个意思,司马末道:“所有染疫的人都被送进了西城,如今想问也只能从里头问了。”
“那倒是未必。”曹盼冒出这一句,接着道:“想必染疫的人里面一定有读书识字的人,让他们登记造册,整出一份染疫人员名单,将人的姓名,住址都写上去,一目了然。”
这绝对是可以的,周不疑道:“查明疫疾因何而起,抑制再传染的可能,他们也一定会愿意配合的。”
“那就得跟他们说说。”曹洪在一旁听了一耳朵,插了一句话。
说着已经大步要往前去,周不疑与曹洪作一揖道:“将军若是不介意,让不疑来。”
曹洪绝对的不介意,与周不疑退了一步,周不疑再作一揖往前去,就站在那条白线前。“诸位,诸位染疫的百姓莫怕,大王隔西城而将染疫的人聚于此,非是弃了诸位,只是诸位也不想身边的家人与你们一般染上同样的疫疾。大王此举,只为控制疫疾的扩散。而今尚书令奉大王之命,一查疫疾之起源,二命人研制根治疫疾之法。后者非一时可成,然查疫疾之起源,却可防止没有染疫的人不会再染疫。”
“周大人之意,是要如何查疫疾之起源?”一个身形削瘦,一脸病态的书生站在周不疑的对面,轻声地问。
此人识得周不疑,周不疑又何尝不认识他。
“公干兄。”此人乃是那刘桢,本与曹丕为至交好友,却因于曹丕的府中设宴而平视甄宓而获罪,今虽免罪,亦不过一个小吏而已。
刘桢见周不疑并无丝毫的轻视,作揖相对,刘桢道:“虽与周大人无甚往来,久闻周大人之名。”
“在下亦然。”刘桢素有才名,而周不疑以聪慧名扬天下。
曹冲死后他虽沉寂,但这些年来,周不疑追随曹盼那是平步青云,吏部尚书,掌天下选才之一部,有人穷尽一生都不可得,他却于不立之年就做到了。
刘桢道:“周大人要如何查疫病之源,在下能帮一定帮。”
“如此有劳公干兄了。请公干兄集所有染疫之人,登记造册,还能动的人,能否让他们都出来,在下会在此登记入册,以便最快速度查出疫疾之起源。”
周不疑的意思是来个里应外合,里面的人由刘桢或是找别的人一道登记,那些可以走动的人,让他们往前来,由周不疑带人记录。
“好!”刘桢应得十分爽快,周不疑再与之作一揖。
刘桢往内走去,周不疑回头与曹盼道:“娘子,刘公干也在其中,其内与之一般的怕是不少。”
所谓与之一般,指的是这样的有才之人,曹盼一顿,“他怎么会在这里?”
周不疑道:“娘子忘了,先时因五官中郎将在府中设宴,请了好友前去,宴中甄夫人前去送汤,因惊于甄夫人之美貌而平视之。大王听闻而将当日宴中所有人都问罪。”
曹盼侧过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不知?”
真是不知,而不是忘了。
周不疑不作声了,他们一个个又不是长舌妇,也没料到曹盼会不知道这件事。出这事的时候,曹盼应该是在洛阳,对,就是在洛阳忙着稻种的事,她忙成那样,谁也不会专门在她耳边提起此事。
“长得好看不就是让人看的吗?因此而下罪于人,像话吗?”曹盼嘀咕着说,周不疑瞟了曹盼一眼,知曹盼是真心这般想。
“所谓平视嫂嫂是假,偏心眼的人找机会帮子建哥哥剔除子桓哥哥身边的人才是真。”曹盼意味不明地又说了一句,周不疑一笑,“娘子所言甚是。”
他们在那儿小声地说着话,那头桌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墨问跽坐在前,已经开始登记起前来的百姓。
不知是不是他们这样的态度,原本恐慌的百姓似乎慢慢地变得平静了,里面的刘桢发动了他所认识的好友,里应外合,大半天终于是将所有西城的人都登记好。
册子呈到曹盼的面前,曹盼翻看了看,墨问道:“疫起于西城不假,所有染疫的人都是来了西城之后才染上的。”
曹盼也看到了,上头不仅记录了染疫人的姓名,住址,就连何时发现染疫都有,曹盼再问道:“最早的一批染疫的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里,这里。”墨问与司马无名各拿了本子放到曹盼的面前,曹盼一看都对上了,家里的地方跟疫发的时间相差无几。
“戴图呢?”曹盼眼见自从戴图进去之就没有出来,皱起了眉头。
才叫喊着,戴图从西城冒了出来,却站在那界线前,“娘子。”
与曹盼作一揖,戴图并没有迈出,曹盼见他神情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
戴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情况很严重。”
“怎么说?”曹盼皱起了眉头,戴图道:“西城里头,染疫病重的人都堆放在了一起,四处一片脏乱,这也是为什么疫疾会在西城扩散如此之快的原因。”
曹盼道:“病重之人堆放?”
戴图点了点头,曹盼目光看向一旁的曹洪,曹洪立刻地道:“此事我不知?”
这件事不是一句不知就能解决的,曹盼烦透了对西城内的情况一无所知的状况,大步走了进去,“带我去看看。”
“娘子。”曹盼已经走到戴图的身旁,曹洪都要疯了,道:“阿盼。”
“都呆着。”曹盼回过头吩咐,但是燕舞已经大步地跟了上去,曹盼看了她一眼,然而燕舞面上不显波澜。
算了,都进来了,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曹盼赶紧地让戴图去领路。
戴图也不迟疑,领着曹盼往前去。
在一处宅子内,果然见着一群神色怏怏,皆是病态的人被挤在一块,以草堆铺在地上,身边只有几个人照应着。
“娘子,若是再任由他们这样躺着,他们活不过三日。”戴图是一路号脉进来才会发现了此处。
本来生病的人体质就差,再无人照看,那不是让他们等死的份。
曹盼点了点头,朝着燕舞道:“你去,问问部曲,愿意为这些染疫的人尽一份心的人就进来,这么多的人,必须要安顿好。阿图,虽然现在没有根治疫疾的法子,固本培元的方子总有的吧。开个方子将药熬了让所有人都喝了再进来。”
“是。”戴图与燕舞同应了一声。治病救人是戴图这个太医该做的,治国安民心,那就是曹盼要做的。
从曹盼一进来,早就引起了西城里的人注意,见曹盼看着那些病得几乎已经动弹不得的人没有半分的嫌弃,有人已经认出了曹盼,正在那端窃窃私语。
曹盼与戴图吩咐完,回过头冲着已经因她而聚在一块的人道:“大家都别怕,还能动的人都回家去,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你们穿过的衣裳,用过的东西,都用滚烫的水浸泡冲洗。一会儿太医们会给你们熬药,无论病情轻重的都要喝。哪怕根治的方子一时半会出不来,病治不好,至少也不能再任由病情加重。”
“你,你是尚书令?”有人不确定地问了曹盼。
曹盼笑得明媚地道:“是,我是尚书令,大魏的尚书令,你们魏王之女,曹盼,曹明心。”
“去岁时,尚书令在县衙审了三天的案子,我儿子的冤屈就是尚书令平反的,她就是尚书令。”曹盼认下了,也有人为之力证。
“尚书令是魏王之女,她亲自到了西城,是不是代表着朝廷并没有放弃我们?”随着曹盼的身份被确认,有人带着恐惧的问。
曹盼道:“不知诸位之中,有没有经过赤壁之战的将士家人?”
“我是,我是。”
虽然不知曹盼为何提起了赤壁之战,但是还是有人配合地举起了手,曹盼轻声地道:“赤壁之战中,因水土不服而染疫的将士,于两军交战,我军大败,孙权与刘备两方人马夹击,那时染疫的将士我们都不曾舍弃,今日诸位是在哪里?此是邺城,更是大魏的国都。在那危难之际吾皆不曾舍弃任何一个为我们曹家浴血奋战的将士,更何况是支撑起我们曹家的你们。”
听着曹盼的话,许多人都哭了,他们被赶到西城之时,满心的只有恐惧,他们知道,再想出去就难了。
然而曹盼的到来却让他们重新看到了希望,曹盼道:“所以,请你们也不要放弃,谁说染了疫就要死了,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该放弃。”
应着曹盼的话,燕舞已经带了部曲进来,曹盼一看,这是几乎都来了,曹盼也不废话,“跟刚刚一样,将这里里外外都弄干净,把病人都重新归置,衣裳被子,躺着的东西,全都烧了,换上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