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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懋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已是下晚时分,他默默的对着这张信笺看了许久,轻轻的叹了口气,将信笺拿起,放在烛上,烧成了飞灰。
今儿送行之人,哪个不是聪明之人,便是晋宁,平日看着大而化之,其实心中却是明镜一般。那官盈朝的举动,哪里瞒得了人的?
不过官盈朝之所以敢在这许多人跟前毫不隐瞒的表现出这一切,想来也并不害怕众人发现,毕竟,如今的延平郡王府早已与她栓在了一条绳上,说不得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不过她也实在太胆大了些,她对沈别宴说些疯话不打紧,却还故意作出摔跤的模样,这可实在太过了,这一下若站不稳,那事情可就大了。沉吟了许久,他叫过书房服侍的小厮,令他立时前去请官闻景过府,饮酒赏花。那小厮答应着,便快步的去了。
那小厮才刚走不多一刻的工夫,晋宁便即神采飞扬的过来,笑吟吟的推门进来,道:“哥,听说你使人去叫官闻景过来饮酒赏花?”晋懋一看她这副模样,便不由的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有话就说吧,不必跟我弯弯绕的。”
晋宁哈哈一笑,一挑眉道:“是不是因为昨儿送柳姐姐的事儿,怎么,东窗事发了?”
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晋懋回道:“什么东窗事发,说的怪难听的!”
闻言,晋宁嘿嘿的笑了两声,便在他下首的太师椅上坐了,问道:“花有重那小子送了什么消息来?”
说着,她动了动鼻头,使劲嗅了一下屋里的气味道:“嗯,你这屋里的味道可真是难闻,可是烧了什么密函?”
看她这幅样子,晋懋嘴角不由轻轻抽搐了两下,狠狠瞪了妹子一眼,不过他原就无意隐瞒妹妹,便抬手指指门口。
晋宁见状微怔,却还是起身过去看了看门窗,这才凑到书桌跟前:“怎么了?”
晋懋叹了口气,却并没回答她的话,只从桌上的墨玉笔筒之内抽出一枝狼毫,挥毫在面前的一张笺纸上写了一行字:她说,慕容与我有些相似……
看罢这行字,晋宁不由瞪大了眼,喃喃道:“慕容?是……是那个……”
晋懋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一行字,便是花有重传来的消息……”
晋宁待在原地愣了半日,才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晋懋依旧将那张笺纸凑到烛上烧了,晋宁望着袅袅升起的青烟与迅速萎缩下去的纸片不由的摇了摇头。
官闻景很快到了延郡王府,晋懋使人将他请入书房,依然将那信写了给他看了。官闻景看了也只默默,半晌才苦笑了一下,道:“盈朝……她自幼在行之书院念过几年书。那几年,她确是很喜欢提起沈先生,但我原以为那不过是儿时的……”
晋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闻景,有些话,你我之间也没必要说了。不过,我希望你得了机会要提点一下她一下。五月里头,她便要生产了,若能得个皇子,她在宫中的地位自然不同。甚至……”他深深的看了官闻景一眼,压低了声音道:“甚至有可能坐上皇后宝座!不过,前提是……她必须要保住这个孩子……”
闻言,官闻景无语的愣了半晌,他忽然明白过来,其实晋懋并不在意官盈朝从前的事情,毕竟,官盈朝从前私奔的事情已经很不光彩了,也实在并不在乎多一个沈别宴出来。
他点了点头,平静道:“你放心,我会仔细叮嘱她的!”说到这话的时候,他心中不由的一阵伤怀,过往终究还是过去了,剩下的,只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正想着,一旁的晋懋却忽然伸手,重重的握住了他的手:“闻景,从前的事,我不想说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有一句话,我只说一句,希望你能记得一生!”
“你说!”官闻景听他这般郑重,便也肃容应答。
“闻景,我只有宁儿这一个妹妹!她喜欢你,我看的出来,你对她也非无意。而初七,她对于你,怕也并不如你原先以为的那么重要吧?”
闻言,官闻景一直默然不答,过了半晌,这才只简单的吐出三个字:“你放心!”言毕,转身便要离去。
晋懋见状,忙又伸手拉住他:“且住,我既说了是请你过府饮酒赏花,少不得还是要饮一杯酒,赏一回花的,你这般转身就走,岂非又要节外生枝!”
官闻景闻言回头一笑:“也是!”他作个手势,笑道:“便请晋兄前头带路!”
此事也就此罢了,无人再提。
再说四月廿日,姜煜桓携妃入京。初七早在十日前便得了消息,对于这个消息,她唯一感觉到的竟是轻松,终于来了,他来了,而她也终于可以了无挂怀的离开了。
再次归来的姜煜桓并没有住在花枝胡同,而是住进了南琉王府在京中的别苑。廿日午时,花有重与晋懋在望仙楼为他接风洗尘,初七并没有去。花有重临去之时对她笑了一笑,初七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她要去,想必他并不介意带她一道前去。不过她有自己的考虑,因而并不打算跟着一并去。
这一日,她懒懒的在自己的院内用了午饭,正欲小憩片刻,门口却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足声铮铮,步履熟悉,她一听便知是晋宁来了。果不其然,不出半刻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推了开来,只见晋宁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大声叫道:“初七,初七……”
她依然穿着那一身骑马装,不过这次换成了一套纯黑色。
“你怎么来了?”初七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指着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晋宁嘿嘿一笑,在她对面坐下,随手提起桌上茶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仰头一口喝干了,这才说道:“我见你没去望仙楼,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