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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一身怒气,坐在炕上闷声不语。夜深了,底下宫人昏昏欲睡,张芳芳小心翼翼上前,恭谨劝道:“爷,快天亮了,明儿一早您还要去尚书房,好歹闭一闭眼,打个盹…”十四道:“没眼力的东西!你觉得爷还能睡着?”
做梦都会被气醒!
他阖眼靠着迎枕假寐,脑子里全是薇薇强词夺理的话,越想越不痛快。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在他跟前顶嘴、大吵大闹。他暗暗道:“若她有舒格格、伊格格一半的温顺,我也就心满意足,谢天谢地了。”正是思虑间,有宫人蹑手蹑脚进屋给张芳芳递话,张芳芳示意太监随他往外头说,别吵了爷。十四却已受了惊,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传话太监哆哆嗦嗦跪下,道:“回禀爷,西小院来人传话,说福晋不见了。”
十四猛然睁开眼,道:“什么叫不见了?怎会不见了?”传话太监道:“福晋出门散步,不让人跟着,天又黑,转来转去就没了踪影。”十四下炕趿鞋,几步往外走,道:“把玟秋叫来。”传话太监畏颤道:“玟秋姑娘领着奴才们去寻了…”话音未落,十四已出了门。
夏日的夜空璀璨,星星如钻石般布满了夜空,我哭着哭着,总算觉得好受些。黑黢黢的亭台楼阁、花草假石蔚然屹立,脚边有虫蛙鸣叫,偶有几只萤火虫一闪一灭的飞过,我静静的感受小宝宝在肚子里一下一下的踹着我,悲伤又平和。
我将灯笼搁在脚边,坐在亭子里的横凳上歇气,倦了累了,生出朦胧睡意。
整个十四院子的宫人几乎倾巢出动,此时已是黎明,十三起了床,在院子里晨练,听见有人喧哗,便问:“外头怎么了?”有宫人回禀,道:“刚才十四爷院子的人来说话,问有没有看见十四福晋。”又多嘴道:“听说十四爷与十四福晋夜里吵了架,十四福晋负气,独自闲散,还不许人跟着,走着走着就没了踪影…”
十三眉心蹙起,万分担忧,宫人问他要不要用早点,他一声不吭便往外走。
十三很后悔,后悔当日心软,将蔷薇让与十四。
她原本该是他的福晋。
阿哥所不小,门禁森严,蔷薇不大可能走到外头。十三穿过夹道,跑过宫街,连小门小径里都走了一遍。终于在阿哥所的小花园里,看见坐在亭子里依柱闭眼的蔷薇。
他重重的舒了口气。
想要上前抱住她、安慰她,可又以怎样的名义?踌躇的当口,远远传来靴子踏步声,十三巧妙的往假山后一躲。
我睡得迷糊,闻见响动睁开眼——是十四的脸。他什么话也没说,也没骂我,齐膝横腰一把将我抱起,我呢喃唤了声:“十四…”
十四嗯了一声,绷着脸不说话,迈开大步。
我揽住他的脖颈,靠在他肩上,安然的闭上眼,任随他走到哪里。星月落下,东边天际隐约出现第一缕霞光。夏天清早的凉风吹过,空气最是清新入肺,浑身的细胞渐次打开,我没有缘由的就原谅他了。十四问我:“冷不冷?”我躲在他怀里,低声道:“不冷。”
他的怀抱好温暖。
一路抱到榻上,玟秋担心得心肝儿都碎了,眼睛哭得比我还红肿。她拧了热毛巾伺候我洗脸,十四道:“给我。”他替我抹了泪痕,他从未干过这样的活,力道重了,差点没擦掉我一层皮。我没质问他,他却先开口道:“我不是怀疑你和十三,只是...你什么事都跟十三讲,你会洋文这事,我还是从十三和九哥嘴里听说的。你还要和十三修撰什么字典...皇宫最忌男女私情有所牵扯,先帝爷的董鄂贵妃未入宫时,便是襄亲王的福晋,皇阿玛待此事忌讳莫深。你与十三若真传出点什么,即便什么也没有,也会触犯皇阿玛。”
他难得掏心掏肺,我的心一下子软了,道:“其实我骗你说肚子疼,只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我不想和你分开,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我爱你,胤祯。”
我希望他说:“我也爱你,薇薇。”但他没有说,颤栗似的愣了愣,凝望我半响,才低声道:“天还早,你再睡一会。”我紧张的攒住他的衣角,道:“你别走,再陪我一会。”十四握了握我的手,道:“好,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天大亮了,十四才洗脸穿衣去尚书房。
他一宿没睡,精神头倒还好。上午授的是蒙语课,下午练库布和骑射,居然能不打瞌睡对答如流,年轻——就是无极限!阿哥所十四爷与十四福晋吵架之事不胫而走,八爷叹笑道:“以前外人都爱说八福晋怎样怎样不把八爷放在眼里,如今好了,有十四福晋青出于蓝,我也能略略放心了。逢年过节,娘娘们也不至总拿我笑话。”九爷嘿嘿一笑,道:“八哥,你说这话可不地道,没瞧见十四满眼血丝么?可见昨儿晚上是一夜恶战!你这叫幸灾乐祸!”
十阿哥难得接住话茬,道:“若是我那婆娘敢在我跟前瞎哼哼,爷立马休了她!”
众人闻之哄然一笑,只十三未语。
八爷拍了拍十四的肩,道:“媳妇闹你,是心里有你,左不过是吃醋,哄哄就过去了。毕竟是结发妻子,别听老十胡说,他可是混账惯了。”十爷也不生气,反笑嘻嘻道:“八哥,我哪儿得罪你了,这样编排我。”八爷道:“前两日,你媳妇还跑我府上,找你八嫂子诉苦呢,你呀,该好好管管你那些格格们,小心后院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