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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这是梁御医,王爷从宫中找来医治你身上伤口的。”溶月上前,微笑道,“你身子不好,就不要站在这当风口吹风了,先进屋吧。”
连御医都请来了,苏墨就真的不怕她在他府中的消息泄露出去么?锦瑟有些恍惚的想着。
溶月却仿似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低声道:“你不必担心,梁御医与王爷交情向来极好,是王爷信得过的人。王爷既安顿了你在这里,那便必定会将一切都打点好,定不会让你陷入一丝危险。”
闻言,锦瑟方才有些恍惚的笑起来:“多谢。”
其实在南山小镇的那几日,她日日泡药澡,伤口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灼痛,只是听说父亲这件事之后,便又将医治的事情耽搁下来,以至于如今,伤口似乎又隐隐恢复了从前的情形。
梁御医医术果真是极好的,为锦瑟检查了一下手脚上的伤口,便已经推出伤情,开了供锦瑟泡澡的药,又亲自配了药嘱咐锦瑟日日涂抹伤口,一直耽搁到傍晚时分方才离去。
锦瑟看着溶月尽心尽力的将他送出去,转头对绿荷道:“你看这位侧王妃,人是不是极好?”
“是个周全细致的人。”绿荷淡淡道,“至于好不好,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可不好评断。”
“至少她面上待我是极好。”锦瑟微微凝了眉,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可是我心里竟然满满都是防备。绿荷,为什么如今,我总觉得这世上的人,好像没有一个信得过?”
“你别胡思乱想了。”绿荷忙道,“也就是你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才略觉迷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夜里,苏墨迟迟没有回府,锦瑟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忽然听见外间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时,她坐起身来。
书房的灯果然亮了。
锦瑟悄无声息的上前,缓缓推开了书房的门。
苏墨原本正坐于烛下淡淡的翻阅着什么,闻声方才抬起头来,见是锦瑟,不由得微微拧了眉:“怎么还没睡?”
锦瑟不回答,径直来到他身边:“你在看什么?”
“我将你母亲的那几封信誊写了一遍,想看看自己写过一次,会不会有什么头绪。”苏墨抬起手来,为锦瑟整理了一下耳旁的碎发。
锦瑟却只是低了头怔怔的看着他抄写出来的那些怪异字符,忽然低声道:“天下志……”
苏墨眉心微微一动,抬眸看向她:“你说什么?”
锦瑟心中也觉得古怪。明明之前看娘亲亲手所书的书信时,她还是一片茫然,可是此时此际,她却突然认出了其中的几个。于是她伸出手来,指了指那一堆字符中的几个:“这三个字,是天下志。”
苏墨拧眉沉思了片刻,提起笔来,迅速将“天下志”三字与那三个陌生的字符串联起来。
“为什么娘亲留下的书信里,会提到天下志呢?”锦瑟茫然道。
苏墨淡淡摇头一笑:“可惜你只认得这三个。”
锦瑟顿了片刻,忽然望着他道:“你对这天下志,是不是很有兴趣?”
苏墨看了她片刻,方笑道:“的确想一窥究竟,可若看不到,我也不会觉得遗憾。”
“我还以为,你也会想要这天下。”锦瑟顿了顿,补充道,“和苏黎一样。”
苏墨淡淡垂下眼帘,又将那几个字符打量了一番,方道:“人各有志。”
一时两人都沉默下来,锦瑟立在他身边,脸上又逐渐变成了一片茫然。
又过了片刻,苏墨抬头看她,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进宽大的椅子里,和自己一起坐着。
“笑一笑。”他伸出手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我许久都未见你笑过了。”
从前,她确是爱笑,无论真笑假笑,那双清澈的眸子总如新月弯弯,偶尔夹杂一丝古灵狡黠,便更是让人心里止不住的发痒。
可是如今,锦瑟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她看着他,努力了半晌想要勾起嘴角,最终却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苏墨笑了起来,锦瑟却缓缓的哭了。
终于,她不顾一切的埋进他怀中,艰难吐露:“我害怕,我很害怕……爹爹他会……三弟四弟都还小,二娘也是无辜的――”
苏墨伸手揽住了她,低低应了一声之后,方道:“不怕。我既答应了你,便一定会救出他们。”
锦瑟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该哭,因此只过了片刻,便努力止住了眼泪,靠在他怀中良久,忽然唤了他一声:“苏墨。”
如今他已逐渐习惯了她这样唤自己,低低应了一声。
“如果我说,我想见爹爹,你会不会很为难?”她竭力压制住喉咙里的湿意,开口问道。
苏墨顿了顿,轻笑一声:“你笑一笑,我明日便带你去见宋侯。”
锦瑟怔住:“真的?”
他却没有继续要她笑了,只是伸手将她搀了起来:“早些过去歇着,明晚我就带你去。”
翌日傍晚,重兵把守的天牢外,缓缓驶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停下来,坐在辕驾左边的小厮忙的跳了下来,打起马车帘子。
苏墨自马车上走下来,缓步步向天牢门口,而那小厮连忙拎起马车里放着的一个食盒,匆匆跟上。
天牢门口的守卫忙的向苏墨行礼,末了,又看向那小厮手中的食盒,为难道:“王爷,这不合规矩。”
苏墨略略勾了勾唇角:“宋侯与本王到底一场翁婿,如今本王既来审他,总不至于两手空空而来。”语罢,他一把扯下自己腰间的佩玉投与那侍卫,淡淡道:“今日他若吃了我的酒菜而发生什么事,你大可将此玉呈给皇上,由本王一力承担。”
话已至此,守卫们虽然无奈,然而也唯有放他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