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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箭射的角度十分刁钻,从船帆燃烧起来的火焰中穿越,借助火焰的掩护,孙国栋没有丝毫的察觉,浑然不知自己的一只脚已经站在了死亡线上。
白随飞跃而来,远远的就看见这只力道充沛的羽箭,心中还在感慨,水匪中竟然也有如此善射之人。可是沿着这只箭的轨迹望去,目标竟然是公孙羽,他猛提一口气,大吼一声:“老孙,闪开!”
孙国栋听到白随的声音,可是隔得太远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有些茫然的转过头来,发现白随在用力的挥手,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在他心底产生,没有犹豫,赶紧向前扑去。
可惜为时已晚,就在他刚刚要动身的时候,那只箭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箭尖上还残留着体内脏器的碎屑。孙国栋颓然倒地,面色惨白,两只手都抽筋的扭曲起来,嘴巴大大的张开,却没有一点声音。
白随睚眦欲裂,眼睁睁的看着孙国栋倒在地上,不由的加快了前进的步伐,身形在船上掠过一道残影,来到孙国栋身边。可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一下子凉了起来,低下身子,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眼泪不由的流了出来。
孙国栋嘴巴不停的抖动着,另一只手也颤抖的指着白随的身后,样子还显得有些焦急。
白随知道,他这是在提醒自己赶紧走,不要管他。本来已经准备撤离的士兵,这时也都围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孙国栋。
孙国栋比白随年长十岁,办事严谨,为人爽快,虽然名义上是白随的下属,但两人的私交密切,如同兄弟一般。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已经有些发紫,身体颤抖的力气也小了好多。白随看着插在他他胸口上的那只羽箭,这是一只狼牙箭,箭杆上镶有交错的利齿,穿进身体内,会造成更大程度的损伤,而且拔不出来。
就这一会功夫,孙国栋已经消耗完他全是的力气,眼睛已经开始发白,白随能够感觉的到他体内的生机在迅速的流失,根本无法留住,就算是华佗在世也难以回天。
孙国栋的嘴又蠕动了几下,白随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可是看嘴型,有大帅这个字眼,他抹了抹眼睛,点点头,带着哭腔说道:“知道,知道!”
“啪”一道响声,燃烧了好长时间的桅杆终于倒了,砸在甲板上,出现了一个大口子。孙国栋也闭上了眼睛,长满老茧的手落到了几乎和桅杆同时落地,嘴角还带着一点笑容,神态安详。
虽然已经料到会是这个结局,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白随还是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眼睛里晃过的全是孙国栋和公孙羽的幻影。这场仗如果不打的话,那孙国栋就不会死。他的内心完全被自责充斥着,甚至让他无法呼吸,整张脸都憋得红了起来。
“给孙将军报仇!”围在周围的士兵群里,有人喊道,里面还传出了一阵阵的哭喊声。
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兵,同样有什么样的主帅就有什么样的将领。公孙羽有爱兵如子的美誉,他手下的部将也大都对士兵和善,而孙国栋在这方面做得尤其突出,在士兵中的威信极高。
有了一个人起头,立马就有很多人符合,今天晚上这场仗打的实在是郁闷,自己这一方只能被动挨打,不能还手,让船上是士兵感觉十分的压抑。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没有人将水匪放在眼中,以将近十倍的兵力剿灭一帮强盗,不少人都觉得这一次公孙羽太过小心。
可是今天晚上刚刚交战,他们就损失了两艘巨舰,连他们的将军都被冷箭射死,积蓄已久的愤懑情绪找不到宣泄的地方,都愤怒的吼叫出来。
“为什么不上,咱们这么多人干嘛还要防守!”
“给孙将军报仇!”
“不能让将军白死,水匪跑了怎么办!”
一阵阵的喊叫声从人群中传出来,全部都传进了白随的耳朵,他放下孙国栋已经开始发凉的手,站了起来,看着围在四周的兵士,脸上悲伤的表情迅速传染了周围的人,不少士兵也开始眼红。
“白帅,咱们就这样干等着吗?”孙国栋的一个亲兵大声对着白随说道。
因为白随是岭南军中最年轻的将军,不少士兵私下里都称呼他为白帅。
“是啊,是啊,难道就让孙将军白死?”
人群中一片应和之声,白随看着从漆黑的芦苇中不断射出的羽箭,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周围士兵喧嚣的气氛,加上他自己对于孙国栋的愧疚和白天公孙羽失望的眼神,让他头脑开始发热,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剑,指着那只冷箭射来的方向,喊道:“替孙将军报仇!”
船上的士兵个个都涨红了脸,有人擂起战鼓,有人在河道上架起浮板,士兵们潮流一般向着芦苇荡中冲去。前三条船中,头船撞在巨大的铁索上,船上破裂,已经沉了大半,第二条船几乎已经少了个干净,只剩下龙骨支架,为了方便士兵转移,在这三条船之间搭了一个临时的通道。三条船上,将近三千人都一头扎进了漆黑的芦苇荡中。
大船距离河岸有将近五十丈的距离,冷箭不停的从里面射出,可是却阻挡不了岭南军前进的脚步。
望牵衣和龙且愕然的看着数千人的大军向着他们这个方向冲来,心里有着诸多的不解。船队明明已经结好了防守队形,他们的弓箭也已经失去了作用,看到这个情形,望牵衣已经准备带领士兵后撤的。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但也算是旗开得胜。可是没有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以至于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突然间又改变策略了?”龙且回头看着望牵衣问道,即便是他不懂军事,也看的出来后方的船队已经部署完毕,几乎无懈可击,为何这里又带兵冲了过来。
“难道是诱饵?”他又接着说道。
望牵衣满脸兴奋之色,说道:“有鱼上钩才算是诱饵,我们是绝对不会上钩的!”说完,她回头对着付凤三等人说道:“后退一百丈,把竹排撤走!”
付凤三等人也知道这是他们的绝好时机,一声得令,立马前去准备。
岭南军如潮水一般蜂拥而至,水寨的士兵边撤边放箭,无需瞄准,只要射出去就能射得中敌人。这不到百丈距离,岭南军就留下来将近三百具尸体。
终于渡过了水面,踩在泥土上后,士兵变得更加疯狂,大步向前冲去,根本没有注意脚下的软泥。这里的沼泽地底下满是泥水和腐烂的秸秆,短时间还能擎得住人踩在上面,可是如果时间一长,就会深陷其中。
到了芦苇荡中以后,岭南军士明显发现弓箭的压制力度小了好多,向前奔跑的速度更加快了几分,三千人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全部进入了大泽中。
“一帮子鼠辈只知道逃窜!”
“他们就在前面,赶快!”
在不远的前方已经能够看得到花光,他们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脸上已经带着残忍的笑容,他们的刀已经饥渴难耐,忍不住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今天晚上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