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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百姓的呼声和众人的拥簇之下,司徒牧终于登上了皇位,改国号为“永昌”,自他登基后第二年,改年号为永昌元年。自此,大周经过了数十年波折,终于迎来了一位真正的明君。司徒牧不负重望,勤恳治国,带领着大周进入前所未有的繁荣昌盛,使得国祚绵延百世,开创了大周最为辉煌的朝代。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登基大典的前一夜,司徒牧没有在乾坤殿休息,而是来到永巷尽头的冷宫。司徒且菡自从宁州被押解回京,就被送进了这里。冷宫内景色凄清,一片衰颓,丝毫没有生气。不过一道高高的红瓦院墙,就将这里和外面的喧哗热闹彻底隔绝开来。
且菡披头散发地坐在满是尘土的圆凳上,冷眼看着身穿浅蓝云龙团纹长袍,缓步走来的男子,嘲讽地笑道:“殿下,哦不,此时此刻该称您为陛下了!新皇陛下万金之躯,踏足这不祥之地,实在是不太合适吧?”
司徒牧没有答话,只是一步步走到且菡面前。突然,他半蹲着俯下身躯,蹲到和且菡相同的高度,平视着她的眼睛,轻轻唤了一句:“菡儿……”
只这轻轻浅浅的一句称呼,却让素来高傲无畏的且菡愣在当场。有多久,不曾听他这么唤自己了?似乎还是年少未嫁于他时,他们都还天真无邪,互相爱慕,没有利益,没有算计。他总是从皇宫里溜出来陪她,两人跑到热闹繁华的京都街头玩耍。且菡的眼睛蓦然湿润,内心最柔软的一处被牵动,可她强忍着别过头,不想司徒牧看见她此刻的软弱。
“菡儿……”司徒牧握住且菡的手,轻轻地摩挲。有多少年不曾这么看过她,不曾牵过她的手了呢,“菡儿,我们究竟从何时开始,形同陌路了呢?我曾经那么喜欢你,喜欢你的天不怕地不怕,虽也任性,却率真可爱啊!”
“可从我嫁给你,我们就疏远了!”且菡的声音透着不甘和忿恨,“我也曾经炽烈地爱过你,可你是如何对我的呢?从我成为你的妻子,你就不再珍惜我,将我弃之如履,使得我们相看生厌,再无夫妻之情!”
看着且菡到了如此境地,仍是不思悔悟,司徒牧只觉得痛心和失望。他摇摇头,质问:“事到如今,你还是这样想吗?你初入东宫,我怕你住得不适应,又怕你念家,有哪一日不曾陪伴你,不曾悉心呵护?可是渐渐的,你被权欲熏晕了头脑,一心只想着把控我,争权夺势。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你的夫君,还是你借以获得至高无上权位的工具?”
且菡怔住,被司徒牧一言戳破了她的心思。可她依旧强硬地回望他,不肯示弱、不肯低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吗?终究是成王败寇,我输了,任凭你处置就是。只是我爹、我娘和且怜,你要拿他们如何?”
“你爹有他自己的罪孽要赎清,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你的母亲也是我的姑母,我会择一处僻静之所,为她养老。且怜是个好姑娘,秉性纯良,我不会迁怒于她。但她也断不能再养在你母亲身边了。我会接她入宫,给她公主的封号,过一年待她到了婚嫁的年纪,给她择一个好人家。”司徒牧知道,他与且菡这一世的情缘,已经彻底断了,再也回去不从前,但他仍旧许诺,“我会好好对待琰儿,也会亲自抚养他长大,尽心尽力。待我百年之后,自会将皇位传给琰儿,让他成为一代明君圣主。只是……”
且菡格外地心平气和,接着司徒牧的话说道:“只是,琰儿身侧,再容不得我这样一个权欲熏心的娘亲,影响他辉煌灿烂的前程。我明白你的意思,只要你记住今日的诺言,我心甘情愿赴死。”
司徒牧心中且酸涩且痛处,却还是坚定地说道:“好,既然如此,我也无需多说。”他从宽广的衣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放在且菡面前,“毒性很大,发作极快,不会有任何痛苦。琰儿,的确不能有一个试图谋逆的娘亲,史书上,也不能为他记上这一笔!”
“我晓得。”且菡将小小的白玉瓷瓶紧紧握在掌心,闭上眼,再不去看司徒牧,而是下了逐客令,“陛下该说的都说了,明日还要进行登基大典,就无需在这清冷之地过多逗留。总之,今日之后,再不复相见……”
司徒牧知道且菡不愿意再见自己了,不用多久之后,他也再不能见到她。最后看了且菡一眼,看了看她即便身处困顿仍然高傲、精致的面庞。司徒牧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能转过头去离开。最后留给她的一句,是:“我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好父亲,善养天下子民,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选择不曾有错。只是,我这一生,不会再立皇后。那个母仪天下的位子,不会有人坐上去。那是留给我曾经爱过的女人的,她再也回不来了……”
直至司徒牧走后许久,且菡才缓缓睁开眼睛。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滑落。她死死地攥着小瓷瓶,想着司徒牧临走前的那句话,慢慢拔出瓶塞,饮尽瓶中的鸩毒。
是啊,他们究竟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次日,司徒牧于祈城皇宫乾坤殿登基,荣登帝皇之位。他即位后,立即下旨,封嫡长子司徒琰为太子。而太子之母司徒氏抱病身亡,特追封其为端敏皇后,葬于皇陵,待司徒牧百年之后,帝后合葬。新皇与端敏皇后伉俪情深,为追思端敏皇后,新皇昭告天下,不欲再立任何妃嫔为后。
至此,大周朝的帝王之争,终于告一段落。寒汐和唐不惊在司徒牧登基后,带着唐想容回到宁州。按照且遇的遗愿,想容取下了他保存完好的双眼,寒汐用冰封之术,将那一双眼睛护住。虽然万般不舍,寒汐还是要让且遇入土为安。他们在宁州城外选了一处僻静安宁、风景优美的地方,将且遇安葬。
墓碑立好,上面所刻着的名字是“容且遇”,而非司徒且遇。寒汐默默地凝视着冰冷的墓碑,心想,他终于摆脱了这个姓氏,摆脱了他的负担。今生他最渴望的,就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来世,来来世,直至永生永世,只愿他可以随心所愿,再无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