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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朗带着人来到太学,见到了小路上的那具尸体。
三个仵作,一个从头,一个在身,一个双腿,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在查验。
四周都是刑曹的衙役,围了很大一圈,有不少师生被隔的很远,在不断、重复的问话。
司马朗站在尸体边上,面无表情,实则手心里都是汗。
他的祖父本想亲自来的,但近来有些病,力不从心,只能司马朗代为前来。
‘希望祖父没事。’司马朗心有戚戚的暗道。
随着刘虞的病逝,司马朗八十六的高龄,在朝廷里越发的凸显,每一个喷嚏,四周的人都会望过来,总觉得这位司马公可能随时倒下,变成尸体。
司马家出仕的越来越多,野心也在悄然膨胀,司马朗不敢想,他的祖父一旦过世,司马家会遭遇怎样的打击。
三个仵作验了好一阵子,又交头接耳低语一阵,其中一个抬手向司马朗,道:“禀员外郎,这个人有一掌外伤,或许是本身体弱,脏腑破裂而死,详细的,还得回去解剖。”
司马朗走上前,仔细看着那个掌印,漠然道:“轻轻一推就死了?”
仵作又回头看了眼,道:“或许,有其他病灶。不过,那一掌确实是诱因。”
司马朗心里顿沉,道:“带回去。”
“是。”一旁的衙役应着,开始上前搬运尸体。
不远处盘问的衙役过来,拿着一叠笔录,道:“员外郎,查问清楚了,基本上确定了,是丞相的侍卫推了一掌,才导致那庞雑身死。”
司马朗本还以为能查出点别的,见状也是无奈的,道:“回去,整理案卷,我要上报尚书。”
“是。”衙役也知道这个案子牵涉丞相,事关重大,那是一点大意不敢有。
司马朗收拾好,便带着人离开太学。
在他穿过那个不起眼的茶楼上,孔融站在荀彧身前,冷汗涔涔。
孔融不停的擦汗,圆润富态的脸色此刻有些发白,浑身上下充满了忐忑不安。
荀彧坐在那,神情异常的平静,道:“你是太常卿,你不会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吧?”
孔融心头一颤,顾不得擦汗,急忙道:“丞相,伱也知道,太学里的生员,都是十三州各州郡县推举上来的,什么人都有……今天的事情,太过仓促,下官,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毓站在荀彧身后,冷声道:“孔太常,在丞相面前一问三不知,不知到了天牢,是否能想起一点什么?”
丞相在太学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孔融难辞其咎。
而孔融心里更为清楚,不论事态怎么发展,第一个问罪的,不会是荀彧,而是他!
孔融口干舌燥,心惊肉跳,神情挣扎,抬着手道:“丞相,请,请给下官一点,一定为丞相查的清楚明白。”
荀彧老成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沉默一阵,道:“半点猜疑都没有吗?”
孔融胖脸抖动,左思右想,还是苦涩的道:“丞相,太学里的师生太过复杂,下官,下官着实无从猜测。”
陈群冷哼一声,道:“孔太常,恕学生不敬,建安伊始,百废待兴,朝廷正值用事之时,此番事情,太常卿没有足够的交代,怕是过不去。”
孔融讪笑着擦汗,没有因为陈群的无礼而生气,只是心中更为慌乱。
陈群的话是大实话,荀彧是这件事的漩涡,可最终背锅的,极有可能是他孔融!
司马懿俯身,道:“丞相,孔太常这里没有头绪,是否需要下官去一趟刑曹,问问他们是否有进展。”
荀彧缓缓抬起头,道:“不用,再等等。”
卢毓,司马懿,陈群等人皆是一怔,‘再等等’,是要等什么?
刑曹。
司马儁,王朗,戏志才三人聚集在停尸房,看了眼已经死透的尸体,便讨论起案卷来。
司马朗站在他们身旁,道:“王廷尉,戏御史,死者名叫庞雑,丹阳郡人,避战祸到兖州,经兖州陈留推荐,入太学备大考,父母兄弟死于战祸,孤身一人,独来独往,疑似有痨症,死因是脏腑破裂。”
王朗看着手里的案卷,神情肃重,道:“从案卷来看,这个庞雑本身就命不久矣,那侍卫一掌,恰好要了他的命。”
“确实恰好。”戏志才合起手里的案卷,看向王朗与司马儁,道:“二位,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构陷丞相。”
王朗注视着案卷,不冷不热的道:“从案卷上来看是没错,但还须有切实的证据,否则‘丞相打死太学士人’形同坐实,无法向外解释。”
案子在明眼人眼里是清楚的,但定案不是靠‘看’,而是‘证据’。
司马儁轻轻点头,声音苍老,道:“太学那边群情激奋,暂且不好进去详查,丞相去太学知道的人太多,范围广泛。有心针对丞相或者‘新政’之人更是不知凡几,此案,有些难办。”
戏志才脸上是病态的苍白,道:“这个案子本身不难,难处在于,要尽快将丞相摘出来,迅速遏阻事态扩大。”
司马儁看了两人一眼,一个是‘前丞相’的人,一个是‘现丞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