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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辑听到神色一沉,脸角鼓动,似强忍怒意。
但身旁的一众大小官吏却义愤填膺,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咒骂起来。
“我看这陈宫,明摆着来找麻烦的!”
“赵丞已经亲自去劝说了,这陈宫还要走这一趟,到底是何居心!?”
“河南尹数万灾民,他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吗?”
“我看这陈宫就是沽名钓誉之辈,这次来,必定是想踩着我们河南尹上位了!”
种辑面沉如水,听着他们的议论声,喝道:“够了!”
种辑扫过一众人,转身大步离去,道:“他要来便来,不准乱动,好生招待!”
一众人哪能忍受,追着道:“种尹,这陈宫来意不善,我们不能退让。”
“是啊,他要是强行阻止,数万灾民生计无着,可是要出大事情的!”
“种尹,至少得有所防范吧?”
“对对对,至少要将人先找到,不然他肆意乱来,到时候不知道会饿死多少灾民……”
种辑充耳不闻,龙行虎步。
这时,他们谈论的陈宫,跟着户曹的官吏,来到了一处驿馆。
陈宫在外面徘徊一阵,悄悄上了楼,轻轻敲响了一个房门。
户曹右司员外钟毓打开门,见是陈宫,顿时一怔,道:“陈县令?”
陈宫左右看了眼,谨慎抬手道:“钟员外,下官有事请教。”
钟毓若有所明,让开身,等陈宫进来,探出头左右一瞧,见没人才关上门。
两人坐定,没有其他客套,钟毓道:“陈县令是为了那五千石粮食而来?”
陈宫一脸肃色,道:“是。河南尹弹劾下官,下官不得不走这一趟。”
钟毓看着他,面露迟疑,道:“也不算什么秘密,陈县令早晚会知道。大仓里确实少了五千石,被挪用为赈济灾民也是真。”
这些陈宫都知道了,他皱着眉,不解的道:“为什么用这种方式?河南尹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做?”
钟毓道:“这些我们都问过了,河南尹的官吏众口一词,灾情如火,担心朝廷阻止,是以出此下策。至于弹劾陈县令,是因为陈县令拒绝开仓放粮,引得他们不满。”
陈宫细细思索,道:“户曹信了?”
钟毓笑了一声,道:“陈县令,追问这些其实是多余的。河南尹并未贪渎秋粮,赈济灾民有功,这件事到了上面,多半是稍加申斥,不了了之。”
种辑开仓放粮,坐实了‘仁心为民’的名声,朝廷要是严厉处置,灾民怎么看?天下一心为民的官员们怎么自处?
陈宫深吸一口气,看着钟毓道:“不瞒钟员外,我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钟毓想了想,道:“陈县令,以户曹来说,已无疑虑。”
陈宫神情沉凝,户曹没有疑虑,他心里疑虑反而更多了。
种辑的种种行为,太过诡谲了!
挪用秋粮赈灾,弹劾于他,事后非但不请罪,反而故意拖延时间,好像所有事情都能有合理的借口,却总是隔了一层,仿佛藏着什么。
钟毓双手放在膝盖,等了一会儿见陈宫还是不说话,劝解道:“陈县令,你我虽然并无交情,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万事和为贵。这件事尽早了结,与朝廷,与种尹与你都好,肆意扩大,朝廷难堪,陛下颜面有损。”
挪用秋粮,这是大罪,按律当斩。
但如果是为了‘赈济灾民’,那就是另一回事,朝廷非但不能怪罪,还得嘉奖。
陈宫强压心中困惑,微微点头,抬手道:“多谢钟员外。”
钟毓明显感觉陈宫还是不信,顿了顿,凑近一点,低声道:“御史台那边已经准备结案上呈了。”
陈宫脸色一变,道:“为什么这么急?”
这样的大案,按照朝廷惯例,没有三五个月,是不会有结果的。
这才几天?
钟毓是钟繇之子,又身在户曹,对朝廷大政了解的十分清楚,坐回去,笑着道:“陈县令,秋粮一事,是朝廷的重中之重,前日王公去了兖州,昨日丞相巡视司隶,今天,户曹荀尚书去了并州。”
陈宫一顿,这种事情,他自然还不配知道。
默默沉吟,他道:“那,河南尹之事,朝廷会怎么处置?”
钟毓却摇头,指了指天上,道:“那是朝廷,甚至是陛下才能决断的事情。”
陈宫心中不宁,还是深吸一口气,抬手道:“若是种尹确实无愧于心,下官自不会追着不放。多谢钟员外,回京之后,下官定当摆宴。”
钟繇笑着回礼,道:“陈县令客气了。”
相比于父亲钟繇的不苟言笑,谨小慎微,钟毓则是大开交友之门,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陈宫出了驿馆,怎么都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四处悄悄探查。
他没有回洛阳,再次乔装打扮,潜入了灾民聚集的一些地方。
晚上,各处凉棚施粥继续,不止有粥,还有面饼,而且是管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