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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宋元联合使团的船队到达了襄阳府,这里做为大宋京西南路的路治所在一直还在枢府的舆图中,如今却早已成了元人荆湖行省的一部分。
矗立于汉水中游南岸的襄阳城十分雄壮,隔着江水与樊城相望,曾几何时是大宋最可靠的边防堡垒。在没有郭靖夫妇和那些武林高手的情况下,守住了鞑子一波又一波地猛烈攻击,被誉为“铁打之城”。
此刻,船头上的刘禹望着落日映照下的高大城墙,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吕文焕被杀之前的哀嚎,“某为大宋御边三十余载,某不负大宋啊。”,凄厉的叫声直到那颗白发苍苍的头颅被砍下才停止,而这里就是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也许吕某人没有说错,他的家族和姻亲故吏撑起了大宋最后的数十年,承担了整个荆湖和大半个沿江的防务,然而权力、财富兼而有之,朝廷又何尝有负于他?至于他深负怨念的救援不力,其罪魁祸首恰恰是其侄婿范文虎,襄阳开城的那一刻,一个深孚众望的国之栋梁变成了带~路党,这样的人要远比其他降臣更具破坏力,所谓“汉奸比鬼子更可恨”,刘禹怎么可能放过他?
这次行程,循大江而上的使团船队没有在鄂州停留,而是经汉水直入襄阳。由于前面有大量船只拥堵,行船入港多费了些时间,那些船一看就是新造的,既有战船也有货船,只看他们行进的方向,也能知道去干什么、去往何处,如今亲眼所见,刘禹知道那些探报上的说辞并没有夸大。
襄阳府如今是元人的物资转运中枢,从码头到城池的短短一段路上,人马、车辆往来不绝,如果不是打着使团的旗号又有元人的疏通,很可能连路都过不去,廉希贤偷眼打量一下刘禹的脸色,发现后者丝毫不为所动,真不知道是镇静~功夫了得呢,还是一无所知。
“故地重游,刘侍制似有所得?如今在我大元治下,此地再无兵灾之祸,人人安居乐业,繁盛过于往昔,不知侍制以为如何。”
“是么?刘某倒是听过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尚书,你说呢。”
廉希贤愕然,随即摇摇头,此人还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按照行程,使团会在此休整一天,然后弃舟登岸,之后就将以陆路为主,速度也会大大地加快。
襄阳城正门的城楼上塌了一个角,这是数年前被回回炮轰击后的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都没有人去想着修复它,远远地望去,一派“落日残楼”的凄美景像,很有些后现代主义的调调。
“看清楚面相,是那个蛮子么?”
城楼高台上,一个中年男人指着正步入城门的使团一行问道,而他发问的对象,是个满脸虬须的粗壮大汉。他的穿戴与别的蒙古军士不同,毡帽皮袍,只在肩头隐隐露出铁甲,大汉就着火把的光亮看了又看,眼神中然是一种不确定。
“那日太黑了,本来就看不太清楚,这个人么?有一些相熟的感觉,但是看着不像。”
“不是还是不像?”中年人不太满意这种模糊的答案,有些不悦地觉声说道。
“不......像。”
大汉又睁大眼睛盯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几十步的距离,人只有一个不清晰的侧影,不论外形举止都与自己记忆里那个人相去甚远,他不敢完全否定,只能说出这种答案来。
“算了,阿里海牙那里,你要记得收敛些,大汗这回真的发怒了,如果再有不好的消息报上来,我也保不住你。忍一忍,等南征一开,立上几个军功,我会在大汗驾前说话的。”
大汉没有答话,眼睛仍旧盯着远处那个身影,如果不是那个蛮子,他怎么可能沦落到这里?一想起那个夜晚,他就满心恨意,眼神中不知不觉带上了桀骜之色,这种异常被中年人尽收眼底,不过他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