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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陵县是池州沿江一带最边的地区,此刻却成为了一个大兵营。伯颜亲率的征南行辕便驻节于县城之内,而县城周围近百里的区域,早已被无所不入的蒙古侦骑遮蔽。
距大江约莫十里外的一个山头,向东的官道从下面穿行而过,官道之上,一部又一部的行军队伍匆匆前行着。间隙中,背上绑着靠旗的传令骑兵来回奔跑。旌旗漫天,竟有一望无际的感觉。
山头上的小树丛中,一双警惕的眼睛注视着下方,口里嚅嚅地说着什么。
“日他娘,十七拨了,总数不下八万人,鞑子这是要拼命么。”低声说话之人身上盖着草垫,脸上涂着黄泥,藏于树丛中若是不动弹,就如一块石头般。
“十八拨,你漏算了那队骑兵,别看只有千人之数,真要见阵,那才是鞑子真正的杀着。”边上的另外一块石头突然发出了声音。
“唉,说得是,后路不见人影,今日不会再有队伍过去了,你我二人前出如此之远,岂不是错过了真正的好戏。”石头一号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个葫芦,打开塞子想倒点水在手心,却发现早已经空了。
“明日也不会有了,鞑子主力差不多尽皆过去,大战在即,我俩在此已经无用,联系上边,入了夜就后撤。我也没有了,忍忍吧。”石头二号打开自己的葫芦,也一样空了。
铜陵下游十五里,大江之中有一处沙洲,此刻也是旌旗密布,营帐相连,不远处的大江上,数千只战船横列在江面上,宋军主力前部步军七万余人,水师三万余人,全部驻扎于此,这个沙洲便叫做“丁家洲”。
江岸边的一块大岩石上,一个禁军服饰的老军皱着眉头盯着远处的大营,石下几个军士拿着一个黑色物事,不停地呼叫。
“铜陵,铜陵,你等这话语也忒细了些,听不真切,语毕。”一个军士大声说道。
“李十一,你好不晓事,他等在鞑子眼皮子底下,如何敢大声,叫他二人回来,各自小心,不必再回话,”老军喝斥了那军士一句,铜陵至此虽不过十余里,可遍布鞑子侦骑,一路返回,稍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告诉他们,若是不幸碰上鞑子,命可以不要,那事物务必要毁去,决不可落入鞑子之手。尔等家人,机宜自会厚恤,无须顾虑。”这并不是刘禹的命令,在刘禹看来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可他所处的时代,却有很多东西排在生命之前。
对讲机这种黑科技,就算落到了元人手中,他们也没有用,别说他们不会用,就算会,也没有地方充电,所以刘禹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只是在他手下的心目中,这等天赐之物要远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鲁港大营内,督府机宜,主管大军粮秣的胡三省也在研究着手中的对讲机,自从刘禹差人将这物事送到他这里,他就对这个神奇的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每天看着刘禹手下的人忙忙碌碌地传递着各种信息,有来自上游铜陵丁家洲的,也有来自下游当涂县建康府的,简单的操作早就被他学会,甚至他还亲自同远在建康的刘禹通了话。
虽然遍查各种书籍,都没有这等事物的任何记载,但胡三省仍然很自豪,认为这是大宋所出。在他看来,临安府和建康府的军器监里,能工巧匠不计其数,能造出这等事物毫不稀奇。
这让他对刘禹的计划又增加了信心,可正因为这样,大军的前途将变得更加晦暗不明。一军主帅贾似道仍旧每天歌舞宴席,狎伎游乐,声色犬马,醉生梦死,胡三省每每悲愤之余也无可奈何。
“你们机宜还未回来么?”两天没有联系上刘禹了,胡三省有些想找他倾诉一番。
“禀胡机宜,我们刘机宜行前说过,会去两三天,上官无须担心,保不准一会就有消息过来。”回话的军士是刘禹特意安排保护胡三省的,一行共有二十人。
其实胡三省早已经知道他的答案,只是不甘心地又想再问一次。他知道,刘禹多半是在为船只车辆等载具奔走,过了这许多天,鲁港原本就堆积如山的物资又增加了许多,真不知道短时之内要如何才能运走。
同样关心刘禹去向的还有当涂县城内的知太平州孟之缙,这个使者给自己派了一堆活,然后就不闻不问地消失了,前两天还能让手下传来消息,这两天则完全没了音讯。
当涂城外大江边的码头上,各种各样的大小船支将港口堵得水泄不通,船夫们整天无所事事地在县城里游荡,连带着治安都差了不少。州府里每天都要为这些破事搅得鸡飞狗跳,偏偏都是刘禹招来的,又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