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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起身上还穿着五城兵马司指挥的劲装,长身玉立笔挺,步伐稳健,由蜿蜒的花园小径中走来,深邃的五官眉眼似将两侧明艳的景色都逼得减色许多。
晋擎云将少年人行走间意气风发的气势看在眼中。
在兵马司历练了几日,气势便截然不同了。
这模样往好了说叫英姿勃发,往坏了讲,却是得意忘形了。
不过是个小小的兵马司罢了,瞧把他给得意成什么模样了?
终究还是自幼养在乡野,也不怪他眼界太小,没什么出息。
晋擎云不可查地笑了一声,眼底一派运筹帷幄的神色。
“孙儿见过祖父。”晋起走近了向晋擎云行礼。
“过来坐吧。”晋擎云面容慈爱地朝晋起招了招手,一派关切之色,温声问道:“近来跟着兵马司四处的跑,可将京城大概摸熟了?”
这个所谓的摸熟了,自然不单单指的是京城的地势,更多是还是各方面的势力分布。
晋起点头应道:“约是了解了八九成了。”
“很好。”晋擎云面带欣慰地点头,“祖父就知道你是个肯用心去学的孩子。”
可很多事情光是用心是不够的。
重要是还是头脑。
连城这么大块儿地,用了十来日才勉强了解了七八成,晋擎云打从心眼儿里可不认为这个孙子是多有头脑的。
“对了……孔先生收的那位干孙女,姓江的姑娘,之前你们便识得?”晋擎云顺手端起一只茶盏,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晋起面色平静地答道:“之前在肃州认识的。”
“嗯……你在肃州时便得过孔先生面见,能认识这位姑娘倒也不足为奇。”
早在晋起回到晋国公府的第一日,晋觅便已经将他在肃州清平居中曾见过晋起的事情同晋擎云和晋余明说明过了,只是隐去了对弈之时晋起赢了自己的事情。
晋擎云之前也旁敲侧击地问过晋起,毕竟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己这个孙子一个草莽少年,是如何入了孔先生的眼睛。
晋起解释为一次偶然,帮孔先生稳住了发狂的马匹,因而结识。
晋擎云不疑有他,毕竟他觉得自己这孙子也只有这点本事了——一身的蛮力。
“此次你意外救了江姑娘,孔先生该是会念着你这一恩的。”晋擎云看着晋起说道。
关于江樱昨日的遭遇,晋起并未有刻意去隐瞒晋家,因为他心知自己没可能瞒得住。与其让晋擎云得知此事后对他的衷心起疑,倒不如他事先便坦诚告知。
晋家顾念着孔先生的颜面,是决计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的。
而关于官府那边的说辞,他相信以梁平的能力,自有办法来解决。
故而江樱被劫一事,是绝对没有可能会引起不该有的舆论的,这点他很放心。
只是,晋擎云忽然提起她做什么?
老人的口气与表情都十分平静,看起来就像是漫不经心的随意问起,但却还是令晋起生出了几分莫名的防备感来。
但凡事关她,他好像总是容易变得格外戒备。
“对了,孔先生昨日约你去清波馆,可有说什么吗?”晋擎云终未再将话题停在江樱身上。
这才是他要问的重点。
阿觅去负荆请罪挨了一顿,孔先生一转头却让人传见了晋起。
这对晋擎云来说其实并无什么区分,两个孙子都是能够牢牢攥在手心里的,无论孔先生属意谁,殊荣都是属于晋家的。
只是他得衡量一番孔先生这么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是否真的有意点头,以及还需多久才能点下这个头——
“先生并未同我谈及政事,只是让我陪他下了一局棋。我本有意代祖父探听一番先生的心意,但还未来得及,便听闻了江姑娘被劫的消息。”晋起道。
他话中称代晋擎云探听,这明显的‘讨好’以及‘表衷心’之意实在浅薄,但偏生晋擎云就喜欢这样的浅薄。
越是如此,便越能证明这是个很好拿捏的孩子。
他初回晋家,感恩戴德的接受着这个大家族给予的一切,什么不得依仗着他?哪里有可能会生出异心来。
纵然会有,那也绝不会是现在。
羽翼未丰,何谈其它。
“你这孩子倒是比阿觅聪明得多。”晋擎云口不对心地笑着夸赞道。
晋觅是明着蠢。
面前这个,不过是遮掩着蠢而已。
“是孙儿无能,没能探听到祖父想要的消息。”晋起一副惶恐的模样,低着头。
“无妨——”晋擎云十分深明大义的模样,不以为然地道:“也不急于这一两日,孔先生心中若已有定夺,摊明是迟早的事情。”
他想阿觅那两条血印子可不能是白挨的。
晋起应了一声,遂不再说话。
晋擎云兀自吃了两口茶,望着亭外一片开的正好的美人蕉,红黄交错,十分惹眼。
晋起拿余光看了一眼表面上是在赏花的晋擎云,刚欲开口将准备好的话说出来,却见晋擎云似有感应一般,转回了头来,正色看着他说道:“祖父让你过来,是有另外一件要事要同你商议。”
“祖父请讲。”晋起略带疑惑。
因为这一世从他回到晋家开始就已经有了太多不同,导致后面的事情接连发生改变,故晋起也并不知道晋擎云此次是要同他说什么要紧的事情。
“祖父想让你亲自回西陵一趟,去见一见你舅舅。”晋擎云似笑非笑地看着晋起,因为年老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模糊一片,让人全然窥探不出半分真实的情绪。
晋起闻言眸色一凝,面上似不解地问:“西陵那边不是还没有回信过来吗?”
这件事情其实就是他准备要同晋擎云提起的!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晋擎云便先他一步说出来了——
虽然他已经准备好说辞,但此事能由晋擎云提出来,自然是更好的!
看来,是有人比他还要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