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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回了厢房,听说后来凤影墨将沈妍雪送回去了。
趁此间隙,她便回棺材铺换成女装回了凤府。
凤影墨比她后回来。
回来的时候,见她坐在厢房的窗边看书,有一丝吃惊孤。
“今日棺材铺的事这么早就忙完了?”
“早忙完了。”
夜离眼皮子也未抬,随手将书翻过一页。
她是心烦意乱,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想想事情。
呆在戒坊一会儿这个找,一会儿那个找,呆在棺材铺又恐引人怀疑。
想来想去,只有凤府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和清静一些。
“看什么书呢?”
丝毫未在意她的冷淡,凤影墨径直走过来,大手非常随意地搭上她的肩,作势就要凑过来看她手中的书卷。
夜离连忙将手中的书“啪”的一阖,皱眉将身子挪向一边,避开了他的手:“离我远点,脏死了。”
凤影墨手臂顿在半空中,怔了怔,旋即就笑了。
“我自进来到现在,你都没抬眼看我,怎知我脏?”
夜离呼吸一顿,回眸看向他。
目光触及到他那原本一袭胜雪无暇的白衣上被沈妍雪眼泪鼻涕印染的各种污渍痕迹时,夜离也笑了:“难道不脏?”
听到他那样说,她还以为他已经换了袍子呢。
没有换竟然也能如此理直气壮。
印象中,他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洁癖,几时见过他穿着这样一身衣袍招摇过市的?
“是脏,但是我问的是,你都没看我,怎知我脏?”
凤影墨一边说,一边走到衣橱前,取了一套干净的袍子慢条斯理地换着。
夜离抿了抿唇,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心细到这种程度。
微微懊恼间,略一思忖后,她只得言道:“回府之前,我大哥去了棺材铺,我听他说,今日戒坊发生了一场闹剧,多亏了凤大人及时赶到,不然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所以,你生气了?”
凤影墨并未表现出有一丝意外,大手优雅地系着袍子的腰带,扬目朝她看过来。
“我做什么要生气?”
夜离清冷着脸,重新将书卷翻开。
因为方才是陡然阖上,既未别书签,也未折记号,所以翻了几次未翻到想看的地方,只得一页一页翻着,翻得有些烦了,动作极大。
凤眸深深,凤影墨唇角微微一勾,举步走到她的对面坐下来。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吃味儿?”
夜离翻书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冷冷一笑:“凤影墨,你还能更自我感觉良好一点吗?”
她吃味儿,笑话。
他跟沈妍雪在她面前秀恩爱秀得还少吗?
比今日更过分的都有过,还记得大婚当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还亲过沈妍雪。
那时她都没吃味儿,现在她吃味儿?
“哎——”对方长长一声喟叹,“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的表现竟然还不及你大哥,你知道吗?今日在戒坊,你大哥的话都比你的话酸,他说我还真来得及时,又说什么十个戒坊的人也不及我一个,若是派我去丞相府给沈妍雪戒毒,定能事半功倍。说实在的,若不是知道他是个男的,我还真以为他吃味儿呢。”
夜离眼帘一颤,刚攥紧了书卷,见他又瞟了一眼自己,接着道:“当然,我知道他是在为你抱不平,所以,我以为他告诉你,你会比他更生气,谁知......哎......”
眉目如画的脸上一副受伤的样子。
夜离就真的烦了。
再次将手中书卷一阖,她蹙眉站起:“我出去走走。”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绕过桌边,就往外走。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蓦地伸手握住了她的腕。
夜离不得不顿住脚
步。
“我今日去戒坊,是因为下朝的时候,刑部尚书将你大哥留住,说巧黛要见你大哥,我担心横生什么枝节,就想着去看看。”
夜离长如蝶翼的眼睫微微一闪,缓缓回头,看向他。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生气,你不用跟我解释。”
说完,目光自他脸上移开,落在他紧紧攥住她腕的大手上面。
见他还没有放开的意思,她只得又道:“看书看得久了,我想去走走,可以吗?”
凤影墨又黑眸深深地凝了她一会儿,这才五指一松,将她的手放开。
夜离拾步出了门。
本是想找个清静之地,好好想巧黛的事,却没想到还是那么烦。
还有三日,还有三日,不对,今日也差不多过去了,等于就还剩下两天的时间。
两天之后,巧黛就要被斩首示众。
该怎么办?
************
残阳似血。
夜离顺着映月楼的青石台阶,一步一步而上。
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为了来求陌千羽收回将霓灵赐婚给凤影墨的成命。
当时,她的脚痛,每上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而今日,明明她的脚是好的,不知为何,她却觉得步子比那日还要沉重。
好不容易来到映月楼的顶楼,她就像是耗尽了一生的力气。
男人依旧背对着入口处负手而立,遥望着京师的楼楼道道,明黄镶边的龙袍随风飘摆。
以防像上次一样,被他一掌风扫过来,所以她先出了声:“皇上。”
拂袍而跪,她俯首地上。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行完礼,她抬头朝他看过去,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还是被他眼底的寒意冷得微微一颤。
“又有何事求朕?”
他问,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夜离弯了弯唇,几时开始,他们两人见面就变成了只可能她求他了?
以前有什么重要消息,她不是也会偷偷来这里找他告诉他。
虽然,这一次,她的确是又来求他。
垂眸静默了一瞬,她颔首出声:“夜离斗胆,求皇上能放过巧黛!”
“巧黛?”
显然,男人吃惊不小,完全没有想到她来求的是这件事。
“是,巧黛。”
夜离点头,笃定而语。
“为什么?”
男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因为夜离近日才知道,她曾经救过夜离一命。”
“巧黛告诉你的?”男人眉心微拢,面色冷峻。
看来,她去天牢见巧黛一事,他也知道了。
夜离否认,“不是,巧黛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发现的。”
男人沉默了片刻。
夜离没有抬头看他,也不知他是信了还是不信。
正欲将事先想好的救命之恩的细节道出来,却又听到男人出了声:“就因为她曾经救过你一命,你就要视王法于不顾,让朕姑息养奸?”
“可她不是奸,这一点,皇上清楚!”夜离抬眸,看向男人。
男人怔了怔。
“就算她不是奸,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无力挽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皇上愿意,又有什么是无力挽回的?”
男人的话没有说完,夜离就沉声将其打断。
她看到男人眸光闪了闪,下一瞬就笑了。
看到他笑得似是而非、清冷凉薄的样子,她想她可能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愿,朕不愿。
是这句吗?
上一次,他就是这样回她的。
出乎意料,这次不是。
男人看着她,轻笑摇头,“夜离,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第一,巧黛不是朕推出去的;第二,巧黛是做了你的替罪羔羊;你却反过来求朕,放过她。”
夜离面色微微滞了滞,没有吭声。
她也知道自己很奇怪,可是她没有办法。
巧黛是凤影墨推出去的,这也不能怪他,他是为了她好,而且,他又不知道这些。
她总不能再去让凤影墨想个办法将巧黛弄出来吧。
这样的情势,任何人都不可能有办法,除了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帝王。
“夜离,你是不是太贪心了?”
夕阳西沉,满楼红彩,男人站在落日余晖下睥睨着她,一直都没有让她起来。
“你一边替夜灵嫁给凤影墨做着风光的凤府女主人,享受着男人对女人的爱,又一边在戒坊做着天下第一坊的坊主,享受着世人对高官的膜拜,如今,你自己踏着别人的肩膀成功脱困,又反过来想救那个被你踩在脚下的人,是想要自己平安无事的同时,还要收获她的忠心感激吗?”
男人沉声逼问,胸口微微起伏。
夜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被他的话语震住了。
他生气,她知道,他的愤慨,她也知道。
她只是不知道,原来,在他的眼里,她是这样的一个人。
见她只凝眸看着他,一声不吭,他冷冷勾唇轻嗤而笑:“怎么?朕说得不对吗?夜离,朕还真是低估了你。你明知道朕将夜灵囚住不放,就是想要让夜灵这个身份从凤府出来,而你,这个口口声声只为夜灵好的姐姐,不应该是配合朕,想办法让夜灵脱离这些是非纷扰、过回从前那样平静的生活吗?而你又做了什么?”
男人咬牙,夜离心口一颤。
“你不顾还在禁足期间,也不顾随时会被人发现的危险,还要以夜灵身份回凤府,故意不回戒坊,让人发现夜离失踪,让人发现那条暗道,你不就是想要一箭双雕吗?既稳稳保住了凤府女主人的身份,又向朕示威逼朕,让朕不得不放出夜灵。”
夜离震惊地听着,一直没有出声。
原来,这个男人一直以为夜离被发现失踪、暗道被发现,是她故意而为,是她故意以此向他示威。
难怪当日他调查都不想调查,就想直接定了“夜离畏罪潜逃”的罪。
“不管皇上信是不信,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
她也不想解释。
但她真的想救巧黛。
“不知夜离要怎样做,皇上才会放了巧黛?只要皇上饶巧黛不死,夜离保证让巧黛离开,再也不出现。”
“夜离,朕方才说过了,一个人只有一颗心,一颗心只有那么大的地方,只能装那么多的东西,做人不能太贪心,你是不是看到你的欺君之罪朕没有计较,你就觉得哪怕你想要让一个死囚活,朕也会依你?”
“夜离不敢,夜离是真心来求皇上,求皇上开恩,饶过巧黛。”
夜离再次俯首,深深鞠躬。
“你上次已经欠了朕一个人情!”
“夜离说过,夜离知道怎么做......”
就在夜离刚准备说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类的表赤胆忠心的话时,男人骤然沉声将她的话打断:“朕看你并不知道!”
夜离怔了怔。
“夜离,朕见你平素并不笨,你到底是真听不懂朕的话,还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夜离缓缓抬起头,朝男人看过去。
想起他方才说的种种,似乎终于有些明白了过来。
四目相对,她回道:“以前没听懂,现在,懂了。”
男人眼波微微一动,收回视线,“朕希望你真的懂了。巧黛的事,朕再考虑考虑,不是还有两日时间吗?”
男人一边说,一
边举步经过她的身边准备离开。
明黄袍角轻刷过她的脸。
一丝凉滑微疼自脸颊上传来,夜离怔怔回神,忽然对着他的背影问道:“夜离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这样做?”
耀眼明黄轻荡,男人拾阶而下,许久,暮风才将他略沉的声音送过来:“帝王之术,君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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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先回了一趟戒坊,再回了棺材铺,最后回到凤府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凤影墨不知忙什么事去了还没有出来。
她发现这几日这个男人似乎也比较忙,一直不见人,这样也好,她也落得自由。
草草用了点晚膳,沐浴完,她就躺上了床。
心里装着巧黛的事,许久没有睡着。
好不容易睡着,又不停地做着梦。
梦里有巧黛,有她大哥。
当年她全家灭门,钟家获罪,她一家五口人的尸体都没有人安葬,全部被丢去了乱葬岗。
还是她后来秘密去找了回来,偷偷葬掉,却还是不敢竖碑,也不敢葬在一起。
她记得,当时她见她大哥一只手紧紧攥握成拳,她起先以为是满腔愤恨不得宣泄、死不瞑目的表现,直到后来葬的时候,看到他指缝间的绿色,她才大力掰开。
是枚玉镯。
她大哥紧紧攥在手心的是巧黛送给他的那一枚镯子。
至死,她大哥依旧念念不忘、放心不下的女子,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再去死?
浑浑噩噩,梦很凌乱。
还出现了陌千羽。
“朕希望你真的懂了。巧黛的事,朕再考虑考虑,不是还有两日时间吗?”
又出现了凤影墨。
“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他,于公,他是我的同僚,昨日我跟你说过,我跟他是对手,是朋友,是英雄惜英雄;而于私,他是你大哥,是你唯一的亲人。”
夜离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是不知时辰。
确切的说,她是被脸上异样的感觉给弄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