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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宦官走上前来,拖着瘫软如泥的易永贞出了大庆殿。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之际,却闻得柴琛又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禀!”
官家点头,示意说下去。
柴琛道:“工部尚书费正皓,亦难辞其咎!”
官家闻言,向费正浩望去,脸色愈发阴沉。
“父皇,三年前,门下省曾下令,于朔州、易州以及沧州此三个边关州城修建护城河。一年前,更着令将雁门关城墙扩建三十里。”
柴琛大步走到费正皓的跟前:“户部早已将修筑的款项拨至工部,但边关三州之护城河迟迟未见影踪,遑论论雁门关城墙。半年前,朔州知州钟鹏举更是上表督促修建护城河一事。”
他转身,用手中的玉笏直直指向费正皓,狠声道:“朔州一役,非战之罪,奸臣误国也!”
非战之罪,奸臣误国。
此八字,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费正皓还欲要辩驳,却看见高嵩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官家望着柴琛的背影,神色复杂。
朝堂里霎时间鸦默雀静,半晌,才听得官家道:“费正皓玩忽职守,以致延误战机,免去工部尚书一职,吏部即日彻查此事。若无事启奏,便退朝吧。”
百官莫有敢言。
……
文德殿里,茶香袅袅。
官家坐于书案之后,阳光自他身后的窗户射入,背着光,让眼前的柴琛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望着从容淡定的柴琛,心中闪过许多念头。
是王邈教他这么做?
不,不会。
易永贞是王邈的左膀右臂,未到最后一步,他断断不会弃易永贞的。
然而,兵器一事,乃自己着令暗卫查得的,朝中绝对无人晓得自己已知情。
百思不得其解,官家终是开口道:“你可知道,易永贞是你外公的爱徒,而卓守成是高家的人?”
柴琛有些莫名的黯然。
——父皇有此一问,是觉得他另有图谋。
他坦然道:“儿臣只知道,卓守成战败,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易永贞、费正皓祸国殃民,论罪当诛。”
说罢,他心中更是愤慨:难道在父皇心中,自己竟是个畏首畏尾之人?
官家不知得他心里的思量,只见眼前人抬眼望向自己,目光里有团久违的火光,那么明,那么亮,炯炯有神,让他忽而想起一个人。
柴琛朗声道:“他们是王家的爱徒亦好,是高家的爱将也罢,这天下是姓柴的,儿臣何须顾忌?”
又道:“只要无愧于百姓社稷,自当义无反顾!”
官家亦是怔住了。
许久,他上前拍了拍柴琛的肩膀,笑着叹气道:“琛儿,你退下吧。”
“儿臣遵旨。”
踏出文德殿之时,柴琛望向一洗如碧的晴空,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由得莞尔而笑,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
暮色在王家后院的深处蔓延。
有的地方荒草又高又密;有的地方,桔梗恣意地盛开着.那里一丛,这里一簇。
宛如将山野的一角,原封不动地切割下来移置此地一般。
虽然春分已过,但傍晚的空气还是充满凉意。
池塘旁边,王邈默然垂钓。
王承业立于一旁,将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仔细地告知他父亲。
——“我们这边厢折了一员尚书,是诛九族啊!高家呢?不过损了一个工部尚书,还是免职而已,卓守成纹丝未动。当真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说得痛心疾首。
王邈却恍若未闻。
王承业又问:“爹,这小子愈发鲁莽了,您要不要提点提点他?”
王邈也不看他,只盯着平静的池面看。斜阳照过他高高的颧骨,阴影分明,更显得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