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满堂春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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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辞有个要好的女朋友,年底准备结婚,龚艺一直被龚婆催促着相亲。

据龚艺说,这个小镇叫满堂镇,是个旅游小镇。

小镇虽说完整的保存了古老的旧时光特色,但因为孤军奋战寡居一隅所以名声没打出去便没有像西塘乌镇那样享誉世界,但很多识货的驴友和背包客都知道这里,方圆几个城市的人也经常来这里游玩。

方铎再次见到尹西往的时候很惊讶,不过两天时间,这个男人和之前有着天壤之别,他眼圈泛红,冒了胡茬儿,一身戾气。

方铎这才意识到,尹西往说麦遥是真的失踪了,而不是他以为的女孩闹脾气故意吓唬人。

方铎在蔺川就如尹西往在圳江,通天彻地。可这次,他也无能为力,有门路的人都联系了,几天的时间,也只得到麦遥那天随他离开蔺川后,再没回来的信息。

尹西往快要绝望了,这种感觉,也只有四年前有过。

尹家虽门路颇广,但对此也无能为力,他觉得,麦泽生要藏起麦遥,易如反掌,一如之前那几年。

尹妈妈心疼他,与尹西茗想尽办法安慰他,尹西往攥着发热的手机,低低沉沉地说:“她这样狠心,都不来问问我,缓刑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西子,别这样,缘分尽了谁都没办法。”尹妈妈鼻头泛酸,伸手抱了抱儿子。

“尽了吗?四年前我也这样以为,可是并没有。”

左右不过是一个地球,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有人说时间有三种步伐,未来姗姗来迟,现在像箭一样飞逝,过去永远静止不动。而对尹西往来说,现在是永远静止不动,过去却像箭一样飞逝。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不知道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刚开始还有力气寻找,可能之前用力过猛,现在只剩下安静地等待。

面上一片宁静,心中却百般煎熬。

半月天堂,半月地狱。

他想,或许是他将所有的幸福都透支到了在蔺川的那段时光,所以现在要下地狱了。

尹西往的烟抽得越来越凶,酒喝得也猛了,实在是难熬,想念她,担心她,就连梦里她都不放过他,梦到过她全身是血,梦到过她慢慢变成透明,梦到过她从悬崖落下,午夜梦回,惊醒后便是一夜睁眼到天亮。

公司去的也是极少,偶尔出现两次,因为一身冰冷生人勿近的模样,吓得大家连话都不敢与他说。

老太太出院了,每日在楼上诵经念佛祷告,老爷子看不过去,也在动用一些关系打探,却始终杳无音信。

麦遥能想到尹西往会急成什么样,她始终是对他狠不下心来,即使他隐瞒着她那么多事。

她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理一理头绪,却越思考越乱,始终做不出决定来,好像这样一直逃避下去,他们便不会分手。

如此犹豫一番,就一小月有余了。

满堂镇的雨季似乎来得比别的地方晚一些,连着几天雨后,旅行的人便开始少了。

这天,麦遥再次睡到九点多才起床,包子铺冷冷清清的,龚婆坐在门口嗑瓜子,龚艺在柜台后面看着偶像剧,龚辞正和女朋友打电话,甜甜蜜蜜的。

“姑娘越来越嗜睡了。”龚婆见她下楼,说道。

麦遥也觉得最近自己能吃能睡,好像胖了些,她走到龚婆身边,拒绝了她递过来的瓜子,说:“有些饿。”

“龚辞,给麦遥留的包子米粥和红烧肉端出来。”龚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麦遥忙问:“红烧肉?一大早吃红烧肉?”

“怎么了?”龚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时龚辞从厨房出来,一手端着白粥一手端着红烧肉,他将红烧肉在麦遥面前晃了又晃,说道:“超级香。”

麦遥眉头一皱,突然干呕一声,转瞬捂着嘴便冲进洗手间。

龚艺忙跟着跑过去,龚辞闻了闻肉,嘟囔道:“没馊啊。”

不一会儿麦遥和龚艺一起出来,她早上起来滴水未进,所以也就干呕两声,龚艺挠挠头:“麦遥,你着凉了吗?”

麦遥喝了口水,摇摇头:“昨天也呕了两次,不知道怎么了。”

听她这么说,嗑瓜子的龚婆,倒水的龚艺全都停住看向她,脸上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诧异又呆萌。

“不会吧?电视上出现这种桥段都是怀孕了之类的。”龚艺说。

龚婆说:“差不多。”

“啊?”麦遥愣愣的。

然后龚婆和龚艺不约而同地看向龚辞。

“喂,你们看我干什么?”龚辞惨叫一声,“麦遥怀孕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我们家连耗子都是母的,不是你的还能有谁!”龚艺说。

龚辞和龚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闹了起来,两人推推搡搡地开玩笑,麦遥的心却怦怦直跳,难道真像他们说的那样?

“那什么,医院怎么去?”麦遥突然问。

龚艺一愣,随即笑起来:“我们开玩笑啦。”

“我没开玩笑。”麦遥说。

这天下午从医院回来时,龚婆依旧坐在门口嗑瓜子,见龚辞的车停在门口,立刻迎了过去:“怎么样?什么毛病?”

龚辞没说话,龚艺犹豫地看了眼麦遥,也看不出麦遥是什么情绪,动了动嘴唇没好意思说。

麦遥只是清清浅浅地对龚婆扯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我可能要在你这里多住一些日子了。”

“那倒是没问题,给你记着账呢。”龚婆看了眼龚辞龚艺,问,“真有了?”

龚艺轻轻点了下头。

“哎哟喂,这敢情好啊,大喜事,小丫头看着年纪轻轻的,结婚倒是挺早。”龚婆喜笑颜开地道。

“以后还得多麻烦你了。”麦遥说。

龚婆一顿:“麻烦我?你不回家找你老公?”她以为麦遥是和老公闹别扭的小媳妇,现在怀孕了什么气也都应该消了。

麦遥没说话,龚辞给龚婆使眼色,龚艺小声说:“以后别问了。”

婚都没结,哪来的老公。对于这时候出现的孩子,麦遥的心情是又高兴又复杂,医生问要还是不要时,她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头,要。

这样,和尹西往,永远就牵扯不清了。

多好。

原定的住段时间就回圳江的计划也被这个意外打乱,回去后麦泽生或许会大发雷霆,要求打掉孩子也说不定,总之尹家麦家都会大乱……

所以,麦遥决定生了孩子再回去。

那天,刚到黄昏,整条街便都传遍了,龚婆家的俏房客是怀着孕来的。

于是,可想而知,讲什么的都有。

尤其对门客栈的那小媳妇儿,一直看麦遥不爽,这下终于有话说了。

龚家三人趁下午没客人的时候开了个小型会议,就麦遥的事情进行了讨论和协商。

开会前,龚辞义正词严地说麦遥的肚子绝对不是他搞大的,龚婆嗤了一声说他倒是想,而且一个多月前他天天蒸包子哪有空搞人家天仙儿去。

“你们说她这么小的小姑娘怀了孕不去找孩子爸爸,跑我们这儿来干什么?”龚婆提出问题。

“会不会出了车祸或者什么事故之类的,只留下了娇妻和未出生的孩子?”龚艺记得他们遇到麦遥时,她就一个人在墓地哭。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龚婆说。

“那就是有钱人家的小老婆,怀孕了怕被下毒被推下楼梯暗害什么的,所以躲出来生孩子?”龚辞说。

“你电视剧看得更多!”龚婆很无语。

“那你说怎么回事?”龚辞挠挠脑袋,他可想不通女人的问题。

龚艺想了想:“我觉得吧,麦遥像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富家千金。”

“对,她连洗衣机都不会用。”

“上次约她去浴池洗澡,她见是公共的,说死也不进去。”

“不把钱当钱,上次帮着收银,一百二十块钱直接收人一百,有这么干的吗!”

“还有前几天,我送她一件薄毛衫,她穿了两天起球了就直接扔了。”

“还有她手指头上的那个钻石,每次都能闪瞎我的眼……”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半天,最终龚婆拍板定案,不管什么原因,这麦遥肯定是遇到麻烦了,帮人帮到底,怎么也得照顾到她生完孩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呵,瞧你们说的,还富家千金,那性子肯定是被男人惯的呗,长成那模样估计就是谁家小三,出来生个孩子回去就母凭子贵了。”对面客栈的少东家鲁痞子的媳妇陈莎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了窗边,估计是全程听去了几人的话,听就听了,却还忍不住地冷嘲热讽。

陈莎长得漂亮,所以鲁痞子平时也宠着她,前两个月检查出有孕,虽才两个多月还不显怀,她却每日故意挺着肚子四处溜达,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就像鲁痞子宠她,全镇的人都应该宠她一样。

鲁痞子为人无赖泼皮,镇里的人不愿意与他来往,所以对陈莎也都视而不见,尽量不去招惹,她却还以为大家都怕鲁痞子,越发的骄横。

龚辞冷了一声,不愿意与她争辩,起身将窗户关了,只听外面陈莎不高兴地骂了两句后离开了。

结果,麦遥怀孕的事儿就传遍了小镇。

其实陈莎本来和麦遥井水不犯河水的,但鲁痞子实在是不消停。

有次鲁痞子在包子铺门口碰到麦遥,惊为天人,也不管有没有别人在场,凑过去就一直与她说话,那哈巴狗的模样气得陈莎差点没从他家客栈二楼跳下去。再加上她听别人总是夸奖那房客长得多俊俏就更生气了。

所以这仇就在麦遥不知道的情况下,陈莎单方面结下了。

日子流水般地又过了一个多月,这日龚婆陪着麦遥去镇医院产检,不巧碰到鲁痞子和陈莎。

陈莎见到麦遥立刻冷嘲热讽:“呦,自己来啊,老公呢?”说着还挽住鲁痞子,故意做出甜蜜的样子。

“你瞎啊,我不是人啊。”龚婆最看不惯她,张口便怼。

“麦遥,你快进去吧,我们完事了,那啥,要不要我和医生打声招呼让他照顾你一下。”鲁痞子见到麦遥也不管陈莎在没在场,立刻大献殷勤,气得陈莎偷偷用手掐他。

“不用。”麦遥也懒得理他们,男人女人都讨人厌。

“哼,你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吧,就你这点家产人家可看不上。”

“说什么呢你。”鲁痞子牵着她向外走。

“说她呢,小狐狸精,不知道从哪儿勾人怀了野孩子,我告诉你,你可给我老实点,别再让我看见你和她说话。”两人边说边向外走。

麦遥和龚婆都已经快要走进诊室了,听她这么一说,麦遥停住脚步:“站住!”

陈莎可不怕她,嗤笑一声回头看她,刚要继续说什么,就见麦遥拿了龚婆手里的包劈头盖脸地就招呼到陈莎身上。

陈莎尖叫着躲到愣住的鲁痞子身后。

麦遥将手里的包扔给龚婆,捋了捋头发看向要冲过来却被鲁痞子拦住的陈莎,怒道:“以后嘴里再这么不干不净,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龚婆看得目瞪口呆,在她看来,麦遥是个挺有素质的小姑娘,温温柔柔的,说话轻声细语,吃饭细嚼慢咽,没想到,打起人来竟然这么盛气凌人。

结果,这仇就越结越大了,麦遥平时待在楼上不出来,陈莎见不到人也找不了茬,偶尔在楼下转转,发不了火便说些指桑骂槐的话也算出出气。

而在圳江,随着麦遥离开的时间越久,尹西往就越发沉默,身形也消瘦了许多。在她走的第三个月的一天,大家突然哪都找不到他,直到晚上,他父母找人硬闯进了他在凯帝的住所。

漆黑的房间满是浓烈的酒气,茶几上下倒了几个空酒瓶,他在沙发上沉沉地昏睡着。

濒临发怒的尹父叫来了人将他送去医院洗胃,其实远没有那么严重,尹父就是故意的,故意小题大做,故意让他意识到,他的行为不仅仅是惩罚自己,也在折磨别人。

被折腾了一宿的尹西往在第二天中午醒了过来,睁眼便见到老太太红着眼睛坐在他床边,他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奶奶,老太太红着眼睛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手扶着拐杖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医生,进来看看他。”

尹西往坐起身要下床:“我没事。”

“都进医院了还敢说没事!”

老爷子看到孙子这样也是心疼,他早上去了一趟嘉皇国际,拄着拐杖亲自登门拜访想要好好谈谈。

即使他等在会议室门口一个多小时,麦泽生依旧油盐不进,闭门不见。

多少年都没遇到过让他如此束手无策的事了。偏偏是麦泽生的女儿,偏偏西子又非她不可,造化弄人。

老太太抹了眼泪转了过来:“西子,你这样,麦遥回来会失望的。”

尹西往顿住,良久,他低低地说:“那她倒是回来啊。”

“你不是小孩子了,是男人就堂堂正正地站着等她,让她看到一个依旧值得爱的你。”老爷子倒了杯水给他。

尹西往伸手接过去,攥在手里,眉目低垂。

尹妈妈走进来:“早晚会回来的,所以,首先你要好好的。”

老太太被尹妈妈扶起,语重心长地道:“西子,你不是只有麦遥,你还有我们,我们也会担心你心疼你,你不可以这样自私,为了麦遥便不顾及我们的心情了。你妈妈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你,她比谁都心疼你,今天早上她回家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着的。”

春末的季节,消沉许久的尹总回到公司,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而且他还将手触到了房地产,在圳江郊区的滑雪场下批了一块地,准备建一所游乐场。

圳江原本有两个游乐场,但被麦遥批评说毫无新意,设施陈旧,他便记在了心里,这是他要送给她的礼物。

因为这是一个极大的工程,又是惠民工程,所以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一时间财经频道经济杂志全部向他发出了邀请函,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商业新贵,谁先请到谁就赢了第一步。

尹西往本是最讨厌媒体的,但这次,却破天荒地准备接受一家卫视频道的邀请。

“尹总,你确定要接受采访?”安雪慈再次确认。

“对,选一个收视率高受众面广的,你去挑选一下。”

那天回去后,龚婆就把麦遥暴打陈莎的事绘声绘色地讲给了龚辞龚艺听,龚辞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龚艺却开始崇拜起麦遥。

龚辞觉得麦遥是那遥远天边的一朵洁白无瑕的花,长在云端只可远看不可亵玩,如今突然落入凡尘,还和狗尾巴草打了一架……龚辞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挺幻灭的。

龚艺一直看不上陈莎那趾高气扬唯我独尊的样子,但陈莎泼辣,还有鲁痞子撑腰,她也不敢正面与陈莎叫板,听龚婆这么一说,也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挺酷的。

从此麦遥成了她人生的第一位女性偶像。

麦遥觉得龚婆有点夸张,什么如女侠一般将手提包挥舞得来去自如,打得陈莎毫无还手之力,包括鲁痞子,也被麦遥的气势震慑到目瞪口呆,当她打完十招之后,手提包一扔,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回到了龚婆手中。

龚婆还在回味的时候,再一眨眼,麦遥已经到了医生的诊室,淡定地和医生说,她要孕检,一切犹如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不是外面陈莎杀猪般的怒骂声,龚婆真就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

“扑哧……”麦遥笑出声音,觉得龚婆就像说书的一样,说得高潮迭起,“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那么快进到诊室吗?”

“因为你会凌波微步?”龚艺举手回答。

“因为我怕他们过来打我,我进去后顺手把门锁上了呢。”

“我说我怎么半天没打开门。”龚婆说。

“当时吓死我了。”麦遥抚了抚心脏处,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龚艺觉得,崇拜的心情稍微打了折扣。

贾贝妮经常说有些人不用跟她废话,不打一顿是不会消气的,一切等打完再说。麦遥终于找到机会完美地实践了贾贝妮的理论。

鲁痞子多次警告陈莎不要找麦遥麻烦,他怕两个孕妇再打起来,谁出了问题都不好弄。

陈莎虽然生气,但确实不敢太过嚣张,偶尔嘴上说几句算是过过瘾,麦遥只当她透明,也不多加理会。

这天天气不太好,来满堂镇玩的游人很少,龚艺约着麦遥去市区逛街,麦遥来了这里几个月几乎没怎么出去过,而且也确实需要置办几件炎夏的衣物了。

龚艺经常去的商场叫夏日百货,比较平民化的地方,人多也热闹,龚艺挑了几件衣服裤子和鞋子后,心情大好:“麦遥,你为什么都不买啊?”

“我得买孕妇装。”麦遥说。

“夏日里面有啊。”

“不好看啊。”

“那去哪?”

“去海纳东泰。”

“海纳啊……超级贵的好吗?”

两个人走着说着就到了海纳门口,看着明显比夏日高了几个档次的商场,龚艺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袋子,有点不想进去。

“呦,这是谁呀?你们俩能靠边站站吗?挡着我的路了。”

突然闯进来的汽车鸣笛声吓到了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辆红色轿车停在两人身后,陈莎降下车窗斜觑两人,神情甚是不屑。

“开个车了不起啊。”龚艺低声嘟囔了一句后拽着麦遥闪到一边。

陈莎冷哼了一声,启动车子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再次停下:“这是什么东西啊,都是夏日买的吧?看这廉价的袋子就知道了,那里东西有过百的吗?”

“关你什么事?”龚艺的脸被她说得通红。

“你们这是要逛海纳?也成,买不起过过眼瘾嘛。”陈莎说着发动车子拐进地下停车场。

“啊,这个神经病,气死我了!”

龚艺气得直跺脚,麦遥倒是淡定,转身往回走。

“回去干什么呀,你不也要去买衣服吗?”

“海纳只有一家孕妇装品牌,我不想再碰到她,怪影响心情的。”

“你好懂,麦遥你跟我说说,是不是你以前的男人特别有钱?”

“什么叫以前的男人,我的男人一直是我的,以前以后都是。”

“人呢?叫出来给我看看啊,我都好奇死了,不知道是不是街坊邻居说的老头子……”龚艺心直口快,说出来后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吐了吐舌头,“对不起,麦遥,我乱说的,我是不信的,真的。”

“没事,我又不认识那些人,随她们说去。”麦遥完全不介意,“不过我男朋友挺帅的。”

龚艺点头,使劲点头:“我信,特别信。”

从初夏到盛秋的满堂镇除了树叶绿了又黄,花开花落,没有别的大变化。

满堂镇地势高,最东边有个观景广场,麦遥平时会去那里溜达溜达看看远处的夜景,山下楼群林立灯火通明,在繁星的夜幕下,显得繁华斑斓。

而且最近她有个神奇的发现,观景广场以南的一片果园正是《果季》的取景地。

《果季》是她以前在拍卖会上拍得的四幅油画,色彩鲜明艳丽,十分吸引人眼球。

而如今的季节正是《果季》的秋日那一幅,应该说,画画之人手艺十分过硬,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

这日,麦遥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走到广场,广场上三五成群的人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她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坐到长椅上吹着微风十分惬意,从太阳西下到黄昏黯然,直到人越来越少,麦遥才起身要离去,她怕龚辞做好饭找不到她又要扯嗓门满街喊人。

没想刚起身不知道从哪里走出一个人来,一头不长不短的黑发,戴着一副斯文的金丝眼镜,他说:“可以麻烦你坐回去吗?就一会儿,刚才那个样子,再给我十分钟,马上就画好。”

麦遥被吓了一跳,待看到不远处他支起的画板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她也好说话,乖乖地坐了回去,同样的姿势,只是没了之前的惬意,因为她确实有点饿。

那人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一分钟都没超过。

“完美!”他扔了画笔,眼睛盯在自己的画板上移动不了分毫。

麦遥见他画完,走过去与他一同欣赏,她也觉得很美。

漫山遍野的枯叶繁枝,枫叶一丛丛一簇簇红红黄黄,而这些都是她的背景,红色长椅上,一位一脸祥和的孕妇坐在上面微眯着眼睛,像是在轻嗅着花香,轻抚着微风,轻吟着曲子……

“这么美吗?感觉你美化了不少。”

“相信我,就是这样的,我一直是个写实画家。”那年轻英俊的画家将画从画板上取下来,犹豫了半天,“本来想送给你的,但是真的不舍得了,你介意我留下吗?”

麦遥笑笑:“我只是闯进你风景的陌生人,这本来就是你的。”说完她又欣赏了一番,越看越觉得熟悉,“你的画风很像关穆,你……是他吗?”

那人有点意外:“你认识关穆?他可不是什么有名的画家。”

“他的《果季》画得很棒,我很喜欢。”麦遥说“他”的时候还细细地看着画家,她觉得他就是关穆。

“终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难得有人认识他。”那人笑着,低下头似乎有些羞赧。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

“是,我就是关穆。”关穆笑得爽朗,“一个穷画家。”

麦遥也笑:“据我所知,果季卖了个好价钱,你怎么还说自己穷呢。”

“我将那画免费捐赠给了一个慈善机构,卖的钱都捐了啊。”关穆说着还有些痛心疾首,“有点后悔,现在生活拮据,不过也挺好,买画的人愿意花那么多钱,说明也是懂画之人。”

麦遥听他夸自己,有点小骄傲,偷偷低头笑道:“那这幅画别捐了,肯定会卖个好价钱。”

关穆拿起来看了一眼,摇摇头:“真是太满意了,或许我会拿去参赛。”

麦遥觉得这个画家艺格太高,早晚会成为名家。

远处传来龚辞呼唤麦遥回家吃饭的喊声,离得那么远也听得真切,麦遥对龚家的大嗓门佩服至极。

“喊我回家吃饭了,大画家,下次再见。”

“原来你就是住在恭喜包子铺的房客,我叫关穆,住在包子铺对面的客栈,最近来写生,如果有机会,再来当我的模特如何?”

麦遥点头应允,与他道别后往回走,关穆目送她,慢慢地,倩影在落日余晖下伴着龚辞的叫喊声消失在长街中。

满堂镇的秋夜,淡淡有些凉意。

麦遥披着外套走到门庭,见龚婆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舒适惬意。

“老板娘,我也想摇一会儿。”麦遥走到她身旁,无意中地撒起娇来。

龚婆扯着嗓门喊道:“龚辞,把二楼的躺椅搬来。”

麦遥觉得,龚辞就是龚婆家任劳任怨从不抱怨随喊随到的免费服务员厨师保镖保姆保洁司机……

龚辞吭哧吭哧地将躺椅搬到门庭,伸手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坐吧麦遥,我去拖地,有什么事再叫我。”

麦遥说了谢谢然后一脸佩服地看向龚婆:“老板娘,你是怎么把儿子教育成这样的?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全能小助手。”

“没爸爸的孩子都这样。”龚婆说,“你儿子以后也会这么懂事的。”

麦遥不太高兴地嘟囔道:“你儿子才懂事,你们全家都懂事!”

“谢谢啊。”龚婆乐呵呵地点头,“不过我们家龚艺还是挺让我生气的,天天就对着那些长得妖里妖气的男人流口水,也不正经找个男朋友。”

龚艺喜欢的男明星确实不少,她房间墙上贴满了那些人的海报,从欧美到日韩,港台到内地,麦遥也是挺佩服她能分清谁是谁的,那些人里,她只认得秦风。

“男明星也就算了,最近又喜欢上一个霸道总裁。”

麦遥笑了起来:“老板娘你连霸道总裁都知道呢。”

“还不是她天天念叨,姓什么尹,说就是圳江人,前两天吵着要去圳江见他,开玩笑嘛这不是,霸道总裁这么霸道,能说见就能见的啊。”

龚婆还在碎碎念,麦遥却沉默起来,这么有名了吗。

“小女孩就是不切实际,喜欢那些在天边够不着的人,还看上尹总了啊,连海纳的门都进不去还敢喜欢人家,买得起那里的东西吗?”对门的陈莎挺着个大肚子走了过来,嘴里还嗑着瓜子,说话的时候眼睛快翻到天上了。

“是啊,你家有钱,你老公有钱,我们没得比。”龚婆也跟着翻了翻白眼。

“能比吗你们,一卖包子的,我家一间房能吃你一辈子包子。”

龚婆火气上来了,她坐起身,学她的表情,说道:“你老公再有钱还不是在外面养小的。”

“你说什么,谁养小的,你说明白。”陈莎一听就奓毛了。

“这事谁不知道啊,街尾老王家的女儿啊,你家男人天天去找她,有次我看到他半夜从人家院子里爬出来呢。”

陈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说龚婆骗她,又骂鲁痞子混蛋,说着要去找老王家评理,走了没两步又哭着找鲁痞子父母告状,一时间没了那嚣张气焰,整个人都乱成了一团。

麦遥见陈莎急得快哭了,对龚婆说道:“这么吓唬孕妇好吗?”

龚婆冷哼:“没吓她,说真的呢。”

当晚对面客栈里就大闹了一场,鲁父和鲁母怕儿媳妇肚子里的小家伙出什么事,陈莎发脾气的时候使劲护着,也不让鲁痞子还嘴,鲁痞子气得直摔东西,说陈莎就仗着自己怀孕,等她生了孩子他要狠狠收拾她,说完摔门离去。

自从麦遥知道龚艺喜欢尹西往后,有事没事就跑去她房间溜溜,好在龚艺也不藏着掖着,秉着好男人要与好姐妹分享的原则,时刻不忘给她展示自己的新偶像。

“我今天从杂志上裁下来的,帅不?”

麦遥看着那张在众多男明星巨幅海报中显得特别渺小的尹西往的照片点了点头,他在这些男明星中丝毫不逊色。他穿着白衬衫,合身的西装裤显得干练又严肃,面对镜头,表情波澜不惊,一双漆黑的双眸沉静如墨,突出的气质似乎要掩盖他那过人的外貌。

“喂喂喂,看傻了?你的Style?”龚艺伸手在她眼前晃晃,“麦遥,我们一起喜欢他吧。”

麦遥低低地笑了:“我比你喜欢得早。”

龚艺眼睛一瞪:“怎么可能,大家都不认识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了好不好?这本杂志我是跑到市区才买到的,买的时候还听到有人说,啊,这是哪个男明星,好帅啊,以前没见过,你看,你看,只有我认识他。”

麦遥也不与她争辩,只是拿起那本杂志翻看起来,封面也是他,比贴墙上的那张还要迷人,杂志前几页是他的简介和专访,这个记者似乎是他的粉丝,将尹西往写得神乎其神,什么脱离父辈庇荫,自立门户的商界传奇……专访大多是一些商业类型的问题,从金融到房地产,无趣又无聊,但她依旧一字一句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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