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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的时候,他又开始做梦。
这是一个短暂又漫长的梦,起先是熊熊烈火,后来烈火平息,仿佛远方飘来了悠扬的笛声,草木的香弥漫旷野,入目所有都让他喜悦,可这一切,都没有那双眼睛来得更美。
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他睁开眼,看到了第一双眼睛,那是浅浅的灰色,或许是山间的雾霭,或许是夜里的月光。他看到绵密的黑色被拨开,看到他的衣袂间有着淡淡圣洁的光。
刹那之间,他觉得耳边响起了轻快犹如丝草的笛音,刹那之间,他的世界里草木生长,眼前有了光。
这一切,都比亘古不变的黑色好,他也很喜欢眼前的这双眼睛,以及有着这双眼睛的人,尽管他的眼里没有情绪,甚至还有几分警惕。
可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他歪着头端详着他,像观察一个最新奇的事物,无比陌生,又无比熟悉,他慢慢对他露出第一个笑。
然后,他就看到他的警惕与淡漠像缓缓退却的水雾。
他没有对他笑,但他的气息却柔软下来,他站在那里,像月光一样皎洁,却伴随着最柔软清甜的花香。柔软的笛声像春日抽长的丝草,他感觉到了扶桑花开的气息,那是光明、温柔、与希望的味道。
月光并不冷硬,在黑夜里,它比阳光更温柔。
第一个瞬间,他想吃掉他。可是吃掉就没有了,他更想长久地看着他,于是,他什么也没做。
与此同时,带着冷锋的匕首刺过来,带起凉透了的寒意,匕首上有扶桑花的印记。他不怕,他知道他不是为了伤害他,而是用它小心撕开了困着他的地方,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染着花香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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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尘音在神树的树心,修补着神树的根脉,微微阖着眼,千万道月华穿梭在他身边,他的世界寂静无声。
忽然,眼前像是出现了一面摇曳的水镜,镜中困守的火焰中生长出一个从未见过的身形,在火焰中由蜷曲着舒展开的身躯修长莹白,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勾起世间的罪恶与欲念,泼墨般的长发丝绸一样飘荡在空中,划过极致优美的弧度,最终慢慢贴合到他的身躯上,然后,他缓缓回眸。
世间所有罪恶与欲求集合起来,本该阴戾可怖,残忍嗜杀,可他睁开眼睛,却是这样一个,懵懵懂懂,对世间充满好奇的存在。
他看向他,眼里带着浅浅的好奇,像一只初生的小动物。他的眼睛狭长而魅,眼瞳却像清透的琥珀色。他微微歪着头,直白地观察他,冲着他笑。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一个微笑,一个尤其纯粹,简单的笑。
世间一切的声音,花草,对他来说,都与顽石没有区别,是生来印刻在他躯体里的责任。他的生命一千年一千年地循环往复,从不更改。但从这一刻起,他有了意外,他是唯一的意外。
割裂结界的那一刻,疾风卷起他的长发,纷飞的黑发下,他的眼睛懵懂而无辜,晶晶亮亮,仿佛刚才某一刹那的危险是错觉。
他很新奇地看着他伸向他的手,看看自己的手,学着他,把手交到他的掌心,他还比了一下手掌的大小,却忽然发现,他的手竟然小了不少,眼睛张了张,仿佛理解不能。
他握住他作乱的手,不能握得太紧,他还很脆弱。可他却感觉久久凝固的身躯里,仿佛重新流淌起了温热的血。
记忆里的他没有笑,可神树之间,万千流光中的宿尘音却轻轻笑了起来,神树之顶的扶桑花悄然绽开了一朵,神光洒落,流淌过天际,变成人间的一道流星,转瞬即逝。
月神殿众仙侍看到神迹,纷纷欢呼,只有溯鸣长老看着那朵绽放的扶桑花,眉头皱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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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澜突然昏迷,顿时把谢轻随吓得酒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