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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奇说要等春日的时候,??赵景藩突然间就有些忍不住了。
他有点感激这场雨,要不是下雨,她不会撑伞,??伞不会飞走,??他们不会淋湿,她当然不会带他过来避雨……
还住了客栈。
这可是有点儿天时,地利,??人和了。
他看着那女孩子背对着自己,因为淋雨,??肩头显得越发的清瘦,似乎还有点发抖,就像是淋了雨的小猫,??瑟瑟微微的。
赵景藩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样一个看着很柔弱的女孩儿,??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他欲罢不能,失去理智,??胡作非为。
但他无法按捺。
才淋过雨,身上湿湿的很不舒服……这是从没有过的体验。
可偏偏心里却像是窝着一团儿的火,??热烘烘的让他忘了所有的冷意。
尤其是把她抱住的时候,??那火焰都随着跳高了数丈,??大概是呼吸太急促……又或者是根本忘了呼吸,他隐隐地感觉脑中有些晕晕的。
于是把怀中的人抱的更紧了几分。
相比较瑞王的情难自禁,无奇却吓了一跳。
她试着一挣,??然而双臂都给他一同抱紧了。
她无意中垂眸,看到他揽在自己身前的双手,还带着些许水珠的一双玉色的手。
“王爷,”无奇试着镇定下来:“您干什么?放开我。”
瑞王是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开的。
没抱住之前他试试看的念头一闪而过,??真的抱住了之后,那不想撒手的念头却已经牢牢扎根。
被雨淋湿了的小姑娘就在他怀里。
可在她出现之前,被从吏部无情“赶出来”的他,可正是怨天尤人,简直无处可去的愤怒跟凄凉。
怎能想到,这么快的,上天突然间大发慈悲。
他不想吓到无奇,可也不想委屈自己放开好不容易抱住的人。
“本王……觉着冷,你呢?”赵景藩琢磨着:“让我抱一抱兴许就不那么冷了吧?”
无奇的唇角一抽: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不冷。”她只能尽量平静地如此回答,“您要是觉着冷,我叫小二给你找一套干的衣裳来。”
“别叫那些可厌的人,”赵景藩忙道:“你不冷,那本王也不冷。”
虽然他看不见,无奇还是尽量让自己绷住脸:“那请您放开。这样……成何体统。”
她能感觉,瑞王呼吸间的那点暖融融的气息,带点潮湿地扑在颈间,以及脸颊上。
实在是一言难尽的体验。
瑞王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点笑意:“唔……那、那你先告诉本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你早知道了我用了易容之术?”
无奇咽了口唾沫,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瑞王看着一点雨珠从她的发端往下滑落,目光也随着慢慢地下移:“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好像能看见外裳底下,那裹着身子的布帛,终于在雨水的浸润下露出了一点形状。
赵景藩很想再细看看,直到无奇趁他神思恍惚的时候用力一挣,然后她脚下仓皇地往旁边越出了几步,竟是逃离了他的怀抱。
瑞王一愣,也醒了过来。
“你!”他很不满,“你跑什么,被本王抱一抱又能怎么样?”
无奇皱眉瞪着他:“王爷这话问的很是古怪,你还要怎么样?”
她伸手大力地拍抚被他弄的褶皱的袖子,拉扯整理身上的袍子,用过于明显的动作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并表露自己的强烈不满。
瑞王给她一噎,脸上有点儿不太自在,凤眸中的光闪闪烁烁:“你、你怎么想的那么多?……本王可是一点儿也没往那方面去想。”
他好像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哪方面?
无奇吃惊地看着他,两只眼睛瞪圆:怎么,瑞王殿下如此纯良而心无旁骛,居心不良的那个难道是她自己?
无声地抛了个白眼,为了不叫瑞王继续向着“那方面”想下去,无奇清清嗓子,故意问道:“王爷,您这是什么易容的法子?是……谁做的?”
瑞王果然又带了笑意,向着无奇走近两步:“是青亭的手法。如何?”
无奇随之后退:“原来是付先生,果然很高明,看脸是绝对看不出来什么不妥,但是有一样东西,只怕是再高明的易容术也改不了。”
“什么东西?”瑞王看她退到了桌子后,像是要跟自己捉迷藏,忍不住喝道:“你能不能站住了好好说话?”
无奇道:“您呢?”
瑞王叹了口气,无计可施地瞅了她一眼,终于默默地说道:“哼,要是本王想要、想要怎么样……你又能跑到哪里去?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无奇笑道:“像下官这般小人,自然要先小人后君子,委屈王爷了。”
赵景藩悻悻地站住了。
瑞王的易容术确实高明,能把一个人的样貌完全改变,而且不留一点乔装过的痕迹,让很熟悉他的人都看不出破绽,这本就是神乎其技。
但就算是再高明的易容术,也无法改变三样东西。
比如,这个人的本身气质。
无奇初次见瑞王的时候就觉着这个人有些奇怪……大概蔡流风也是同样。
倘若瑞王有些自觉,规矩认真地掩饰一番的话,兴许可以顺利地做到瞒天过海。
但瑞王大概是过于相信自己的容貌变化之大、可以成功瞒过任何人而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所以,瑞王其实没有十分的掩饰他的本性,一些特别熟悉他或者目光特别敏锐的人自然会感觉出异样。
不过,要让一个从小在万人簇拥下长大的皇室贵胄去刻意地完全改变自己……恐怕也是很不容易的。
事实上赵景藩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够叫人“刮目相看”的了。
但气质这种东西,说来毫无凭据。
无奇便没有提这个,只说道:“易容术改变的是人的轮廓容貌,但他却改变不了一个人的眼睛。”
“眼睛?难道你从第一眼看到本王就认出来了?”瑞王很震惊,同时心中大感挫败。
无奇一笑:这倒没有。
她说:“我不是从眼睛上看出来的。”
就算无奇的思维天马行空古灵精怪,却也不敢去揣测堂堂的一位王爷、竟然肯乔装改扮混迹于常人之中。
而且瑞王之前露面,前有费公公等奴婢,后有顾九付青亭等近侍,动辄上百人的随从,要么在深堂,要么在王府,万金之躯,众星捧月,就如同九重天里的神仙,委实地矜贵非常,常人难得一见。
哪里能想到他特立独行起来也是更加的令人震惊。
九重天里的神仙,也降尊纡贵地下了凡。
但是相处之下,却慢慢地生出了疑惑。
总觉他的言行举止处处流露些似曾相识的熟悉。
本来无奇还是不敢去想的,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才故意地为难瑞王,她指使瑞王去观荷雅舍,也是因为知道以赵景藩那高傲的脾气无常的性格,若真是瑞王本尊,自然绝不肯干这种事……
可他偏偏就真的去干了。
这真是让无奇越发扑朔迷离,猜不透。
直到无奇留心到瑞王的手。
一个人的脸可以用易容的方法改变,但是手却是无法伪装的。
一来是没有人会在意,二来,手也是最难掩饰的,毕竟脸高高在上,一般人不会去动,除非去暴力揉搓,不然,易容的法子可以保存很久。但是手却要随时的活动,就算过于谨慎地做过伪装,一来二去也必然会露出破绽。
而且,每个人的手都是不一样的。
无奇就很认得瑞王的这双手。
神鹤庄院那夜他揽过她,秋浦的时候也曾经在她眼底“活动”过,前不久还在王府里试图“非礼”,非但认得,她简直是极为熟稔的。
虽然心理跟理智上有无数的理由拒绝这个事实,但是这双手却仿佛是打破所有理智的铁证,明确地告诉她,——那个人、纵然再不可能是瑞王,也只能是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