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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里的鞭炮声惊醒了酣睡的尔朱荣党羽,随之而来的大赦令更是让他们知道了罪魁祸首已然伏诛。这些平时强横一时的将军们,自然把目光聚焦于尔朱世隆。
武卫将军贺拔胜听说尔朱荣的死讯,匆匆赶往太原王府吊唁,正遇见部将田怙和他的弟弟田中在纠集人马,已集合了王府的兵丁部曲三百多人,各持凶器,整队出发,要去为太原王报仇。贺拔胜制止田怙的轻率,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田怙回答说:“此时宫门尚未关闭,我们要攻占皇宫,活捉元子攸,为太原王报仇!”
贺拔胜指着田怙的鼻子说:“我看你简直就是条蠢猪,既然天子敢于诛杀天柱、天穆二王,必然是早有准备,你这几百人的烂杆杆队伍,也想去为太原王报仇。攻打皇宫,就是谋反。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这是去送死。”
众人觉得贺拔将军的话很有道理,也不愿再去铤而走险,乖乖的听话,在贺拔将军面前是骂不还口。贺拔胜骂够了,将队伍强行解散,命令他们各自回去扎纸花,做花圈,写挽联,为尔朱荣布置灵堂。
尔朱荣二人被杀,尔朱世隆尽管知道皇帝的大赦令,还是害怕祸及自身,急忙收拾行李,往城外逃跑。
领着妇孺儿女外逃的尔朱世隆,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刚刚出门,就看见贺拔胜等几个人无头苍蝇似的,于是就邀约他和田怙、朱瑞随自己一起逃跑。贺拔胜谎称回家收拾行李,离开了太原王府。尔朱世隆领着尔朱荣的家眷和几百名家丁部曲,一行人匆匆往西出逃。
此时夜幕四合,洛阳全城戒严,西阳门更是大门紧闭。尔朱世隆面对紧紧关闭的城门破口大骂,要守城士兵开门放行。守城的校尉被骂得不好意思,见是尚书令驾到,只得下城来向高官解释说:“奉诏戒严,行人不得随意进出,请尚书令大人恕末将无礼。”
话还没完,尔朱世隆一怒之下,挥刀斩杀城门校尉,强行打开西阳门,让众人出城。临行时还不解恨,放一把大火,把西阳门烧得烈焰冲天。一行人借着月光,跌跌绊绊地往北方出逃。跟随尔朱世隆的朱瑞一路上左思右想,觉得跟随这群流浪汉没有什么意思,在夜色中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潜藏,连夜返回洛阳,参与西阳门救火。
金紫光禄大夫司马子如本来是要随尔朱荣入宫的,半路上突然要拉肚子,急忙去发泄。蹲厕所出来,匆匆去追赶尔朱荣。还未走进明光殿,即见到满地尸首,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逃回家中,收拾行囊逃到太原王府,跟随北乡公主一同逃出洛阳。
一行人连夜摸索着前行,赶往河阴,已是第二天早晨,远远见北中城在望,一彪士兵守护河桥,行人禁止通行。司马子如担忧地询问尔朱世隆:“尚书令行色匆匆,这是要往哪里去呢?”尔朱世隆说:“还能往哪里去,逃回晋阳,先守住根据地,以后再作打算。”
司马子如鄙视此人的短视,建议说:“兵不厌诈,而今天下汹汹,唯强为视,当此之际,前有北中城,精兵戍守;后为洛阳,已无退路,我们怎么能以弱示人,变作待宰的羔羊呢。与其俯首听命,不如出其不意,攻占河桥,还军向京师,或许可以成功。即便不能成功,也可显示出我们仍有余力与之抗衡,使天下之人畏惧于我。只有这样才可收拢人心,使之不敢背叛我们。”
尔朱世隆点头认可。一行人来到北中城,只见城门紧闭,司马子如好一阵呼喊,守城的武卫将军奚毅这才登上城楼,见到光禄大夫,问:“司马大夫这么行色匆匆的是要逃往哪里去?”
司马子如巧舌如簧:“奉诏送北乡公主返回晋阳。”奚毅问:“可有诏书?”司马子如撒起谎来脸都不红一下,说:“诏书在尔朱尚书令手中。”奚毅一听尔朱世隆也随之前来,忙问:“恩师也在队伍里?”
尔朱世隆走下轺车,高举着皇帝的大赦令说:“皇帝诏命只诛杀天柱、天穆,我非叛贼,难道也要被拒之门外?”
奚毅原是靠尔朱世隆从一个贫穷娃娃带入仕途的,一直尊敬尔朱世隆为恩师,本来又知道大赦令的内容,也就毫不怀疑地走下城楼,准备迎接恩师入城。
奚毅走到尔朱世隆身边,刚恭身施礼,没想到“恩师”手起刀落,顿时身首异处。政治*斗争是不讲亲情的,奚毅与豺狼讲亲情,这是他必然的下场。可惜被皇帝任命坚守北中城要塞的城防司令官奚毅,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赶上了黄泉路。
按说,北中城是抗衡尔朱家族的最后防线,孝庄帝任命奚毅守护此城也可说是知人善任。奚毅在诛杀天柱、天穆的事件中*功不可没,此时北魏一朝已无将军可派,唯一的大将军杨昱在家服丧——他的父亲杨椿此时已七十七岁,病身卧床,听闻尔朱荣伏诛,起身仰天大笑,喜极而倒,撒手人寰。杨昱为父亲守丧,自然不可能领兵出征。
再说,奚毅即便是要报答恩师,开门放尔朱世隆一行出城即可,何必只身犯险,将赤裸裸的脖颈往豺狼嘴里送。这一切由此看来,只能说是天意。以元子攸诛杀天柱、天穆的缜密心思,此人中兴北魏是大有希望的。可惜他手中无一兵一卒,北中城的防线失守,决定了他最终成为俘虏。而北魏大厦的坍塌,皆因奚毅戍守的北中城失守使然。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