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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机大臣都是聪明之辈,学问、见识都不一般。在满清体系内甚至可以说出类拔萃。以这样的人物,看到最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廷玉读着战报,不时揉着太阳穴。在战报中,清军在战场上奔行如飞,悍不畏死。进攻犀利,后退果断。
以清军如此卓绝的表现,本该获胜。之所以战败是因为霍崇阴险狡诈,给匪军们装备了远比官军犀利的火器与坚实的装甲。
也不知道战报是哪位师爷写的,最终用‘坚甲利炮’给霍崇的部队做了个总结。
如果战局真是这样的话,张廷玉觉得傅尔丹在暗示,官军以后遇到霍崇的军队,只能采取避之则吉的局面。因为傅尔丹请求朝廷选拔精锐,准备更多火炮,制造更多火枪与铠甲。以给霍崇致命一击。
马齐看了一段之后,微微松了口气。这如释重负的表现让其他大臣感觉有些意外。
老十三紧挨着马齐坐着,通过马齐的目光,看到了那段。傅尔丹眼见‘霍贼人马横冲直撞,奴才命八旗军占据渡口,令各军撤至大清河以北’。
作为满人,老十三也松了口气。至少损失的都是绿营人马,绿营里面不少将令是旗人。不过旗人与满人之间还是有巨大差距。至少傅尔丹先将满人撤退下来,送死的还是汉人。
但是这样的止损也不过是让满清统治阶层稍微感觉庆幸,所以傅尔丹并没有祈求活命,他挺光棍的表示,‘奴才本该自尽,然无面目见阵亡将士于地下。请皇上速派名将,接掌大军。并将奴才押回京城,并与妻子一并处死,以正国法。’
老十三能感受到傅尔丹的绝望,可所谓名将,早年跟着康熙平定三番的都已经凋零殆尽。在康熙晚年展露峥嵘的,年羹尧被勒令自尽,岳钟琪已经下狱。傅尔丹虽然战败,想找个能够被公认的名将可不容易。
最关键的是,此时若是紧急找人接替了傅尔丹,那人只怕也不敢作战。一个躲避霍崇兵锋的将令,定然不可能被称为名将。
一众军机大臣都在发愁该怎么向雍正禀报,雍正已经出现在门口。大臣们纷纷跪倒行礼,雍正也不搭理他们,只是命老十三把战报拿来。
众人提心吊胆的看着雍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想说些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老十三开口了,“皇上,不如命臣前去接掌官军。”
“不行。”雍正立刻否定了老十三的请战。
这下军机大臣们稍微松了口气。好歹雍正没有责骂怡亲王,若是怡亲王都被骂了,那就证明雍正已经气疯了。一个疯狂的雍正会如何对待大臣,这个问题想起来就让大臣们肝颤。
正在想,就听雍正已经怒道:“都是老八……阿其那举荐的岳钟琪!若非如此,怎会大败!傅尔丹说霍崇部下都穿着重甲,定然是岳钟琪大败之时丢盔弃甲,让霍崇捡到!”
说到这里,雍正已经如受伤的野狼般站起身来回走动,走了几圈,雍正喝道:“阿其那还没死么!”
要是霍崇听到这话,一定会赞同。霍崇不过占据几个县,靠这些地方的出产,无论如何都搞不到制作棉甲的棉花。
不光是棉花,霍崇力所不能及的东西多了。所以本着没有吃没有穿,自有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的原则,连战场都没打扫完,霍崇已经挥军到了济南城外。再次释放了几名俘虏,命他们带消息进城。要山东巡抚塞楞额认清形势,赶紧交出二十万斤火药。
塞楞额脸色惨白,局面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塞楞额已经写了猛烈抨击岳钟琪与傅尔丹的折子送进京城。便是自己死,也不能让这两个家伙有好果子吃。
其他官员也神色黯淡。守城会被杀,逃走也会被杀。面对这样必死的命运,他们都六神无主。
会议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开始,又在沉默中结束。散会之后,江松先是离开,又偷偷转了回来。若是别的时候,想求见塞楞额,或者宴请这位山东巡抚的人多得是。江松根本轮不上号。此时只是求见,很快就被召见。
第二天,塞楞额叫来守备丁淼,向丁淼讲述了自己的计划。既然济南城守不住,那就得想退路。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守军出击,引开霍崇。城内趁机把重要物资运出城去。丁淼就被赋予了如此重要的职责。
“霍贼已经如此凶悍,若是再让他们夺取了火药,岂不是更难以钳制。这些火药,就得有丁守备云出城!”塞楞额讲出了丁淼要承担的重要职责。
听完这个命令,丁淼心中又惊又喜。惊讶的是自己这个并不被重视的守备居然能接下如此重要的差事,喜的是自己就可以趁机逃出城去。
不过丁淼还不敢完全相信,连忙问道:“大人,不如大人和卑职一起冲出城去,卑职一定护得大人周全!”
塞楞额神色惨淡,“丁守备,朝廷法度森严,丢弃守土之责就是死罪!我便是出了城,也只会被弹劾。其他人也是如此。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被霍崇如此得逞!便是我死了,也不能让火药落入霍崇手里!”
听塞楞额说的果断,丁淼深受感动,索性单膝跪地行礼,“请大人放心,卑职定然要护送得周全,绝不让霍贼拿到一斤火药。”
看丁淼如此坚定,塞楞额脸上露出些感慨。思忖片刻,他就召来两名家丁,“丁守备,这两人乃是我亲信,他们不是官员,离开济南城并非擅离职守。请丁守备将两人带在身边,等突出之后,送他们回京城,也好将我的消息带给家人。”
丁淼连忙应道:“卑职定然不负大人嘱托。”
大车已经秘密备好,城内几十万斤火药以及一部分铅、铜与金银都装在车上。
两天后,一声炮响,守军已经勇敢的冲出城外。听着震天的喊杀声,丁淼已经从另外一边的城门悄悄出去。此时城内早就禁止城内民众出门,道路上空空荡荡,别说人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车队一路疾行,沿着道路向大清河方向进发。距离济南城越来越远,那些喊杀声也逐渐听不到。丁淼原本心都提到嗓子眼,然而走出去十几里,果然没见到霍崇的人马。这下丁淼才放下心,催促车队加快行进。
再走出去几里,经过一处山坳。车队刚进去,就听得喇叭声响,随即暗处伏兵大起,喊杀声中,就已经将车队团团围住。
车夫与押运的兵丁们看深陷重围,一个个吓得跪倒在地,竟然反抗都不反抗。
丁淼在出城前倒是想过在济南城附近被围,也有了应对的策略。然而此地已经远离济南城,往回逃是逃不回去,向前冲也没可能。
一时间,丁淼只觉得万念俱灰。就听旁边塞楞额的两名亲信家丁焦急的催促道:“丁大人,咱们降了吧!”
丁淼本来也没什么战意,然而这两人的话让他的羞耻心受到极大刺激。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丁淼突然恶向胆边生。这帮腌臜泼才若是奋起反击,丁淼还有机会趁乱逃走,返回济南城。
然而自己这主将还没投降,这些腌臜泼才反倒降了。一直以来,落到霍崇手里的军官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自己被抓,哪里会有个好!
恶念勃起,丁淼突然掏出打火镰就开始打火。自己运的可是火药,点着的话就会爆炸。自己便是死,也得拉些垫背的。
“丁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身后传来塞楞额家丁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