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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汐又一次被送进了急诊室抢救,六个小时的抢救,从黑夜到白天,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她被推回了重症监护室,医生做了全力的抢救,但能不能醒过来,还是要看她自己。
医学救死扶伤,可却仍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孟潮马不停蹄跟着护士去办理手续、缴费,阮鹿棠蹲在走廊上哭的泣不成声,责怪自己无能,倘若当时殊死一搏,阻止了柯以沫带走孟汐,也许她就不会这样了。
IcU的走廊外,或站或蹲或坐着的,都是关心孟汐的人。
司正去善后柯以沫和段思明的事了,傅雪臣哄了半天才把小铃音哄回吉永社长的病房里。
晨光微熹,在孟茹的搀扶下,孟老爷子也赶来了。
孟潮见到老爷子,赶忙上前去搀扶,蹙着眉冲孟茹道:“谁让你把爷爷带来的!”
孟老爷子拍了拍孟潮的手背,“好了,她不带我来,难道我自己就不会找过来吗?你们昨天在新闻上闹得沸沸扬扬,你又一晚上没回来,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
面对爷爷的责问,孟潮一个字儿都不敢反驳,低眉顺耳的,生怕老爷子一个气顺不下来。
“小汐只是暂时醒不过来,您……”
孟老爷子挥了挥手,截住了孟潮的话。
他自己都不信的事,又何必说出来哄骗他一个老人家。
孟老爷子走到IcU的门前,透着那厚重的玻璃,远远的望着里头,躺着一动不动的孙女。
他最后一次见到她,还是在一年前,她还跟小时候一样,趴在自己跟前,奶娃娃一样笑着,说要给他准备一份礼物。
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宝贝,怎么就这样没有生气的躺在了病床上呢。
老爷子看了许久,站了许久,外头已经天光大亮,医院的走廊上来往的人也多了起来。
老爷子沉沉叹了口气,转身走向站在一侧的沈鹤。
“好孩子。”
苍老的声音响起,考究的皮鞋也同时映入眼帘。
沈鹤抬起头来,他的黑色衬衣上还有孟汐脖子上蹭过的血迹,他送她来医院的时候,她瘫倒在自己的怀中,路途的颠簸,还让她生生呕出一口血来,他心口的位置,被殷红染得深暗。
看到老爷子慈爱的面容,沈鹤心头的愧疚之情泛滥,他冲着老爷子鞠了一躬,“是我……没保护好她。”
满布褶皱的手扶起男人坚实的手臂,“不怪你,这大半年,你已经把她照顾得很好了。”
老爷子话落,在场之人纷纷倒抽一口气。
阮鹿棠和孟潮是疑惑老爷子话中之意,明明他们相识不过数日。
可沈鹤和傅雪臣却是在意外,老爷子似乎真的什么都知道。
只是老爷子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握住沈鹤的手,言辞恳切,“事已至此,老头子我还想再求你一件事。”
沈鹤哪里敢受老爷子一“求”,赶忙接过话口,“有什么我能做的,您直说就是。”
“前不久,有个老友来找过我,他说小汐命里这一劫本来是逃不过的,但他有个未尽前缘之人已经到了小汐身边,这个人能扭转局势,或许能救小汐一命。”
这话听着有几分耳熟。
沈鹤问道:“您的老友可是叫牧翁?”
听到这话,老爷子浑浊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不迭的点着头,“是是是,就是他!他说,你有办法能救小汐的!”
对上老人殷切的目光,沈鹤神色却有些黯然。
他哪里知道怎么救孟汐。
“沈鹤!孟汐当初是怎么把你救回来的!你是不是能如法炮制?”傅雪臣突然上前拉过沈鹤,在他身上搜寻起来,“锦囊!那个锦囊呢!”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鹤才幡然醒悟过来。
他从衣领里翻出一条红绳,绳端就绑着那小小一包锦囊。
“这玩意儿,怎么用啊?”傅雪臣揪着他的锦囊,前后翻了个遍。
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孟潮与阮鹿棠满头雾水。
他们是不是魔怔了。
孟潮上前拉了拉老爷子,想劝他歇息一会儿。
沈鹤却突然抬起手来,做了个“嘘”的动作。
所有人屏气凝神,却什么都没听见。
“臭小子,终于想起老道了?”沈鹤的脑海中,想起了许久不曾听闻的声音,苍老又有力量,悲悯又洒脱。
沈鹤环视一圈,未见牧翁的身影,手握锦囊,闭眼凝神。
他在心中默默呼唤,“牧翁前辈,您曾说和我有一段未了前缘,之前是时机未到,此刻是否正是时候了?”
那声音哈哈大笑两声,打趣道:“哟,到底是有求于人,以前可不见你跟我说话这么有礼貌。”
“牧翁……”沈鹤无奈道,“人命关天。”
脑海中传来“吨吨吨”的饮酒声,牧翁舒了口气,“得了,知道你着急,但你先别急,她先前在无尽此间的万千境界里,为你种下了一个未来,现如今,你为她也去谋求一个未来就是了嘛。”
听到了希望的信息,沈鹤整个人都振奋了,他追问:“我要怎么去?先前她在无尽此间找到我时,她尚且有个可以自如操控的身体,我进了无尽此间,就只能龟缩于他人躯壳之下,这样怎么找她?”
牧翁“啧”了一声,“你拿着我的锦囊,跟她手里那个小破护身符可不一样。”
话落,沈鹤只感觉胸口滚烫,虽双目紧闭,不能视物,但他却能感受到手中的锦囊在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和他胸口的热源呼应着。
“她是怎么找到你的,你就怎么去找她,若不能呼应,你也救不了她。”
话落,沈鹤的意识沉入无尽的深渊之中,人就顺势瘫倒下来。
傅雪臣眼疾手快护住了沈鹤的脑袋,避免他直接砸到地上。
阮鹿棠惊呼出声,“这怎么了?中邪了?”
傅雪臣干笑两声,安抚着众人:“没事,大家习惯就好,上次类似的情况也是发生过的,沈鹤应该是去救孟汐了。”
阮鹿棠:……等一下,信息量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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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鹤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保持着坠落的姿势,没有止境的一直往下坠落着。
回想曾经,孟汐在他的身体里,呼唤着他的名字,对他说,如果他们同处一样的心情,就让她传递到他的跟前。
他记得——同心同源,呼之必应。
沈鹤向着无边的黑暗,伸出一只手来,他喉咙动了动,低沉又带着祈求的声音响起,“孟汐,如果此时,你和我拥有着同样的情愫,如果你也像我一样,想要见到你,就让我降落在你身边吧。”
他的话语落在空旷的黑暗之中,像是低音提琴的悲鸣。
较之孟汐的呼唤,他更近乎于哀求和祈祷。
但他们是宿命相关的人,因缘际会勾连了他们的命运和呼吸。
他的祈愿很快激起了空间的反应。
沈鹤能清晰的感受到身边突然飞速窜过的气流,脚下逐渐绽放出点点光华来。
一道刺眼的光芒让他不自觉闭了闭眼,待再睁开时,他正站在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露天花园上,他手中还握着那只锦囊,胸前的衬衣上仍旧燃着孟汐的鲜血。
在他跟前的是一个小一号的他自己,正目瞠目结舌的指着他,好半晌才找回少年的嗓音,“你……怎么又来了?”
沈鹤挑眉,意思是他又来到了上一次来过的空间?
他往少年跟前迈了两步,不客气的问道:“小鬼,距离上次道别,过去多久了?”
“一年,”少年沈鹤答道,旋即与面前之人同款皱眉,“苏木呢?”
还惦记着苏木?
沈鹤嗤笑一声,“哦,你十七岁了,还是没成年。”
少年沈鹤龇牙,正想说点什么,可花园阳台的门被推开了,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怯生生的站在门口,远远看着他们二人,蹙了蹙眉后,关上了大门,转身往回走。
她的鼻梁边有一颗小小的痣,模样冷淡又梳理,和沈鹤记忆里的少女不太一样。
还不等沈鹤反应过来,身边的少年先一步迈开了脚步。
“诶!孟汐!”少年呼唤着少女的名字,追了过去。
少女步子迈得很小,频率却非常高,像是在飘一般,飞快地往电梯里钻。
少年抢先几步,伸手挡住了即将关合的电梯门,喘着粗气,挤进电梯内,“你跑什么?”
少女抬了抬眼,张嘴,“你父亲?”
少年顺着她的目光扭过头去,是沈鹤跟着他们也一道进了电梯。
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少女眉头越来越紧。
沈鹤弯下腰,“我是他远房表哥,我们长的是不是很像?”
他态度亲和,语气温柔,像个邻家大哥哥,看得少年沈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而少女只是扫了他一眼,飞快的点了点头后,便缩到电梯的角落里,贴着墙壁,将脑袋转向里侧,一副抗拒与人接触的姿态。
沈鹤用眼神询问少年,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白了他一眼,也没搭理他。
电梯抵达一楼,孟汐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走,少年沈鹤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不停叫着她的名字。
可越是如此,孟汐的眉头皱得越紧,她双手握在挎包的链条上,黑白相间的长裙随着她小跑的步伐在空中翻飞。
少年沈鹤从她后背处拉住她挎包的链条,将人拉了回来。
“说好今天要配合彩排的,你跑什么?”
少年表情有些莫名,他原以为孟汐自己想开了,却没想到事到临头,她居然要临阵脱逃。
这令他有些不大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