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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至此,傅川行眉梢更是皱的厉害。
世道如此,人心难测,可他亦是可以护的段莹安全的,不论,何等代价。他的目光上移,就是望见了那一扇泛着昏黄灯火的窗户,昏暗的光却是给人了心安的力量。
只要知晓段莹就在此处,他那游离了甚远的心思就是归了正位。
战场,是无情的,亦是最为磨砺人的。
他有时亦是会怕。怕着自己日后会染着更多的鲜血,变得越发的不像自己。硝烟中,炮火下,不知生死的相拼。
在战事到了高潮之时,他总是会生着如此的念想。
他再般的算计谋夺,却仍旧是个少年。
他会觉得这两厢的对战,这无数的生死,遍地的尸骨,像是与父亲下的一盘棋。不过这一次,他不是执棋人,而是这位在棋盘上的棋子。深夜,嗅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他更是会如此的念想着。
可一念到段莹,怀里装着段莹给他的护身符,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在这棋局中的对弈不知生死的棋子。
瞧着这凄冷的月,隔着茂密的树枝丫,落下一地的斑驳,他却是心生了欢喜。
人生有一段莹相伴,总是要好上许多了的。
最起码,人生总是不再这般的寂寞。
生在帅府,是他的幸事,亦是不幸。帅府凉薄,虽是父亲极为的宠爱母亲,却总是有着几个姨太太的,那些所谓的姨太太亦是有着不少的子嗣,那帅府日日瞧着,倒是热闹的厉害。
只是这热闹,偏生都是别人的。
他不甚回家。
每次回,均是可以瞧见母亲眼角处那用着脂粉却怎的亦是掩不下去的青黑。
这所谓的热闹,不过是父亲一个人自欺欺人的。而他对着母亲所谓的欢喜,不过是用着高门大院,为她束着一堵院墙,用着这四方的天空割裂她的生死荣宠。
可母亲亦是对他说,她离了父亲,便什么都不是。如今的世道,不过都是得过且过罢了。似乎只有拿着枪,才是可以有着半分的安稳。
母亲说:要想活着,要想在这乱世好生的活着,过着好生的日子,就是要握的住。握的住手中的枪,握的住这唾手可得的滔天权势。
可既然是这滔天的权势,就哪里是唾手可得的。这少帅的位子,若是不狠着心,不费着心思,想来亦不是可以好生的坐着的。母亲与他言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叫他记得,这世上,唯有自己才是可以护着自己一生安康。
帅府这般多的人,来来往往,摩肩擦踵,竟是没有一人可以好生托付相信。
高门大院的算计,哪里会少。为了权势,更多的,却亦是活着。这世道艰难,银钱总是要要好用上些。活着便是,怎的活着,怎样活下去,似乎都不甚重要了。
可他不愿就这般的沉迷于这之间,不愿就这样的被他们拖进泥水里,起不得身子,走着这一生的谋算。
段莹于他,亦是一种底线。
可以叫他瞧见这世上,他还是有着一分温软的。虽是手上握着冰冷的枪,染着滚烫的血,却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用着命踏着枯骨走的上去的少帅。
只有段莹在,他才是恍然间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在这世上走着的人。
见惯了生死,大多就是会多着些感慨吧。只是这感慨终有一日会消磨,变得麻木不堪,瞧不出半分的心思。他可在这任何人面前披着假面,哪怕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