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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沙哑间略有些慵懒的意味,入耳之际,叫人难以抗拒。
莲兮不由自主缓缓向他挪了过去,她心中分明羞怯已极,却还不忘嘀嘀咕咕道:“郁上仙的声音与狐狸的惑铃一般,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老实与我说说,那一日在桧林中,可是真的被那狐铃拐走了?”
“那狐铃,玩弄玩弄你这样的小娃子也就罢了,但是……”封郁见她蜗牛一般,动作迟缓,心中好笑,索性伸出手将她重又扯到面前,低哑说道:“想要魅惑本尊,却还差得远了。”
凉爽秋风将封郁额角的长发吹拂开来,一双狭长明眸只是紧紧望着她,便已让她喘不过气来。
莲兮撇开脸,小声嘟囔:“本公主早就知道,你还与那妖孽有问有答,一来一往,演得当真传神……”
“我那时已是有伤在身,只能佯装被拐,叫那魔物警戒全消,好伺机给他个痛快。若非天雷来得太快,让我无暇出手……原本不该你吃那许多苦头。”封郁拈住她的下巴,轻柔却又执拗地将她的脸扳到眼前,低声道:“好在莲公主一双梦龙鸾凤,生来便只知占人便宜,从不懂吃亏二字是如何写得……”
封郁掌心火热未曾褪去半点,这时又探向她的颈侧,大有贼心不死之意。
他的指尖还未触及她的肌肤,便见一双对剑骤然出鞘,幽蓝绯红两道残影,在莲兮面前两相交叠,当空将封郁伸过来的手格了开。
“你……明知道本公主一对雌雄剑的厉害,还敢放,放肆……”
封郁眼色一怔,在剑脊上轻轻弹了一指,大笑道:“果然是敖广养出来的公主啊,本尊若也能有一个这样厉害的女儿,真是死也瞑目了。”
莲兮白眼一翻,提声道:“这跟我父君原本没有半分钱关系。只是这几日在东海,娘亲日日叮嘱我说……郁上仙恐怕身受重创,体虚非常。叫我若见了你,纵是你如何邀……邀……邀欢,也绝计不能行……行……行男女之事!”
她嘴上吞吞吐吐半天,一席话说得艰难无比,连自己也觉出十足羞臊来。话还未完,便扭开头去,看也不敢看封郁一眼,两柄交叉错身的对剑,在她手间颤颤悠悠,叮当作响,倒也滑稽。
封郁淡淡一笑,两袖一挽,风轻云淡地将一双对剑撂在两旁,说道:“哦?郁还以为,方才兮儿也是很享受的。”
他将她散落在胸前身后的三千青丝一一收入掌心,又小心翼翼地梳理了一番。
莲兮这才知道,封郁原来只不过是想替她绾起长发罢了。她想起方才自己的大言不惭,立时无地自容,满面羞红像潮水一般,直直蔓下脖颈胸前。
她垂着头,闷声不响地将一双雌雄剑收回掌中,又从袖间取出那支黑簪递给封郁。
不想封郁许久没有接过去。
待她反应过来时,只觉发顶一紧一凉,好似被扣上了一顶发冠。
莲兮忙伸手去摸。
触手可及,是她熟悉的冰凉,熟悉的玉质,熟悉的莲瓣形状,叫她哑然失语。
封郁这才从她手中抽走了龙骨黑簪,随意将自己的头发一绾,嘴角含笑,说道:“凡人的东西,虽是漂亮,却容易破碎。这一顶白莲玉冠,或许有一日也会粉身碎骨,明知如此,你还会喜欢吗?”
——这分明就是她与银笏的白莲玉冠。
它们一个摔碎在白重山山脚,一个磕碎在了她的袖间,最终伴着银笏一同入殓。原本都不再是完整的了。
是封郁用神元将碎散的玉片,重又修缮合拢好了吗?
那么,触及之下,又怎可能不留下一丝一毫的接合痕迹?
莲兮不由分说,将头上的玉冠拆解下来,拿在手间仔细端详。
“哼嗯~”封郁在鼻间长长呼了一气,无奈道:“莲兮,你的头发滑不溜手,好不容易让我给束好了……”
“这,”莲兮捧着发冠,鼻端酸涩又起,哭丧着脸问:“这发冠虽生得与我那顶一模一样,但是单看纹理便知道,毕竟不是从前那顶,你究竟是怎么……”
封郁取过发冠,重又伸手替她梳发绾丝,柔声解释:“你那一顶玉冠,从高处摔落在山脚的草丛里,玉片四散,我怎么也不能找全。既是残片不全,拼出的玉冠便也有诸多裂痕,我没别的法子,只好去找质地相似的玉石,照着原来的模样,雕琢了一顶新的发冠。你看在本尊一凿一枘,功夫不易的份上,多少也该笑一笑,开心些才是……”
“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银笏已死,碎了便碎了。”
“其实也不费事,我也是这些日子闲极无聊打发时间,做着玩玩罢了。”见莲兮眉头紧蹙,满是愁云,封郁便伸指在她的额心蹭了两蹭,想要将那一道苦兮兮的沟壑抚平。看着她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笑了笑,又说:“那顶发冠莲兮戴了百余年,既是难以割舍的心爱之物,又何必嘴硬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