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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冬天很是阴沉,老天变脸比翻书都快。下午与阿清聊完散了那会儿,天空还布满了橘红色的晚霞。现在不过刚刚亥时,便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空气湿闷,眼看就要下雨。
墨凝才起了床,顶着风艰难地关好了窗户,便见门外晃晃悠悠地飘来一盏黄灯,接着是桃红的声音:“大小姐,桃红陪你睡吧。”
“不必了。你可撑伞?快回去吧,小心淋着。”墨凝道。
“那——被子就在榻子旁的柜子里,小姐若是冷,就赶紧取了盖,免得着凉。”桃红又道。
“知道了。”墨凝应声。听闻门外脚步声渐远,便转过身背对房门倚靠而立。若是平日,她肯定要桃红或流芳来陪着睡了。但是今日不知为何,仿佛对某个人有了些期许,总是想着,万一他忽然来了,桃红或流芳在,许是不便。
墨凝想着,脸颊一红。才要迈步回床榻,便听房外哗啦一声,大雨如瓢泼一般倾倒在大地之上。她定了定神,可还未迈步,便又闻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回头看去,门外又是一团跳跃的黄光渐行渐近,来人大概是淋了雨,脚步非常匆忙。
墨凝无奈一笑,转身取了门栓:“桃红,没带伞吧,夜里就在我这睡吧。”她说罢,开了房门,一抬头,却是阿清的笑颜。就这几步,他便被淋了个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啪嗒啪嗒地向地上滴着水。
“忽然下了好大的雨!”他感叹着,低头欲向屋内走,却见自己跟个落汤鸡一样浑身流水,便苦恼道,“这可如何是好,弄脏了你房间……”
墨凝一笑,拉着他手腕向里走:“脏就脏了,反正都是你家房子!赶紧换身衣服。”
阿清欣然一笑,应声点头。
替阿清更了衣,又替他擦干了头发,墨凝自壶中倒了杯还有余温的茶水递到他手边。阿清接过,用力握了握吸取了些热量,而后脱了鞋子盘腿坐上床榻,呆呆地看着墨凝忙碌的背影傻笑。
墨凝将那些湿衣服和手巾收好,便小跑着扑上床钻进被窝,嘶溜嘶溜地吸着凉气,裹着被子取暖。
阿清见状,连忙熊抱上去。
墨凝一笑,掀开被子,裹紧二人,相拥着坐在床上。
“你怎还不睡?”阿清问。
“睡不着。”墨凝摇头。
“你可是想我?”阿清看着墨凝。
墨凝扁扁嘴,道:“还不是你那个典籍令闹得。”
“典籍令?”阿清想起下午之事。那会儿,他告知墨凝,军器所掌管书籍的典籍令是洛京瞿家的人,并未见墨凝有什么异色。这会儿怎会因此睡不着了?
“我一直以为,洛京瞿家,也就是我母亲家里,是像我了解到的那样,纯是生意人。”墨凝道。
“怎么,”阿清问,“你难道,当真是将母亲的家事全部忘记了?”
“我除了自己叫莫宁,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墨凝道。
“才不是。你分明是记得阿玄,若不然,你见面便给了他一巴掌。”阿清语气酸酸的。
墨凝忍不住笑,却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是澄清道:“我印象中确有一人与他长相极为相似,但我也确实不认得阿玄。我连母亲的样子我都忘记了。何况外祖父家里的状况,家在哪里。”
阿清知道墨凝曾在赵家因打失忆。但而今看来,这失忆似乎是过分的彻底。
“但是,若母亲家里有人任军器所典籍令,那么朱氏参与其中的目的便也有了。”墨凝继续说,“无非是为了挤兑我母亲,夺个掌家的权力。可是我不懂,朱氏何至于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废了这么大的劲儿,单单为了抬个正?”她说着仰头看着阿清,“就算她想要做些什么将母亲挤出局,大可以直接对洛京瞿家下手,那冶铁秘籍随便放在哪个生意人的商船上出个国,典籍令都会被怀疑。何至于拐个弯,把重心放在闫家?”
阿清呵呵一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看,所以你便不信朱家会与此有关。”